第111章 赤煌煌映夜天,兰霞霞傅粉面 “她嫁了……(2/2)
快守不住了……
琅上焦头烂额,反观阿盈,她正拿面纱铺在地上,大剌剌就地而坐,满脸兴奋,就差在脸上写上:“问我问我!我知道啊!”
琅上冲上去一把揪住阿盈的衣衿,阿盈很是不满,张口就朝那失礼的手咬去,琅上眉心一跳,飞快地又擡起另一只手又钳住阿盈的下巴。
阿盈龇着一口圆润洁白的牙,眯着眼瞅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放肆!”
琅上只听到一串铃铛声,冷不防一只冷白的手向他双眼抓来,他闪身避开,额角至面颊处却也还是被划开三道口子,险险避开了眼睛,伤口渗出的血流进眼里,眼前一片血红,眼中刺痛。
琅厌反应过来来拦,阿盈也无意在此时打架,便收了手,嫌弃指甲弄脏了,便撚了支净水诀。
她懒懒地立在一旁,双手抱胸,回头朝已举起兵刃对着她,忌惮非常的万宝塔小妖们笑了笑,足尖微动,将那断成五六截的缚仙索踢到了他们面前,愉快地皱了皱鼻子。
万宝塔小妖们:“……”
她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小妖领头忽然想起什么,大喊道:“一定是她!少君,一定是她把姜楼境主打伤的!”
“对对对是我,”阿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竟没有耍赖,“禁狱也是我拆的呐,夜夜楼也是我炸哒,唔,我想想……你们的无念九哭境也是我闯的,不过你们那后门可不是我打通的哦。”
阿盈手指蹭着鼻头,无视琅厌快急哭了的眼色,慢悠悠又添了一句:“你们的前——少君夫人也是我救她回头是岸的哦。”
若不是她和盈阙,那嫣然说不定此时仍在澹荡湖作恶,勉强也算是救她啦。
“你说什么?”那张原本还算威武的面孔,此时血流了半张脸,实在有些骇人。
阿盈却不怕,还颇为厌烦:“你是脑子不好使,又不是耳朵失聪,怎么说过的话还老是要人再说一遍。”
琅厌看得心惊,实在忍不住,拉住琅上便要先给他治伤止血,擡手起势念咒,却发觉灵力堵滞,她使不出分毫妖力,心中惊慌,忙又试了几回,依旧毫无反应。
琅上回过神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琅厌望着自己的手,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琅上下意识看向阿盈,阿盈跑到琅厌另一边,瞪大眼睛说:“这个可真不是我弄的哦。我给三公主送的药,三公主可都没动叭?这可冤不到我身上哟。”
闻言,虽阿盈没有指责,琅厌却是脸颊淡红,窘迫地低下了头。
当时离戈率天兵进入妖国,流落在森罗宫外的琅厌便向离戈投了诚,随同天族大军,之后离戈与阿盈琅七会合,阿盈送来一些奇珍草药与灵丹,她思虑颇多,并未敢当真服用,谁知阿盈竟会知道自己对她心存疑虑。
此时被当面戳穿,琅厌十分不好意思。
阿盈大方道:“三公主也无需愧疚,提防我是再明智不过的,那些东西里我实是加了些小小的、奇特的微末花粉哒。”她掐着一小段指节比了比。
琅厌:“……”倒也不必如此坦诚。
忽然,琅厌哀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口中直喊疼,额头沁出颗颗汗珠,浑身打着颤儿。
琅上再次扼住阿盈脖颈,发狠地使上了力气:“你到底干了什么?再不肯说,本君便将你魂魄搜一搜!”
“你敢!”阿盈也不挣扎,只道,“别说你没有能耐搜我的魂魄,你今日就是敢上刑罚,害我丁点儿不高兴,我便自焚于此,你瞧离戈会不会灭尽妖国,以赎你罪,你当我是那本澹神君么?”
“哥哥不要……”琅厌想起她们入城之前,离戈便不许阿盈作使者入城,却拗不过阿盈偏要入城,离戈还曾叮嘱过自己,务必要看顾好阿盈,虽不曾透露阿盈的身份,但那言辞之间的郑重已能说明很多了。
琅厌拽住琅上的袍角:“她说的……是真的……哥哥不要……”
琅上松开手,抱起琅厌安置在他的座位上。
琅厌挣扎着望向阿盈,睁大的眼里除了痛苦尽是不解,她已语不成句,阿盈却知道她想问什么。
阿盈狡黠一笑:“你只知防备我诡计多端,却不知道防备别人吗?”
琅厌疼得攥紧了琅上垂下的头发和衣角,苍白的嘴唇抖了抖,艰难地吐出个名字来:“京……沂……”
她回来森罗王宫之前,只有京沂来同她讲过话,吃过一盏茶。因为京沂与琅七亲近之故,且身为天宫最年幼的小天孙又全无骄矜脾气,乖巧可爱,她便没有一点防范。
“这世上可没有比她更狡猾的孩子了。”阿盈撇了撇嘴,“虽然她自己全无这个自觉。”
说话间,妖国的妖医已被架来,琅上神情焦急地守在一旁,虽被扯紧了头皮,却也没掰开琅厌无意中抓住的头发。
阿盈冷眼旁观,虽不必回头去看,耳中却也能听得那一声声沥血厮杀离王宫越来越近,吹来的风夹杂的血气腥味越来越浓。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回琅上却没有被她一挑便炸,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空横过来,但阿盈还是忍不住挑事的坏心眼:“听说心狠手毒的琅上少君,虽有个弑父杀弟的狠恶心肠,却也有柔情之心,除了个曾经的少君夫人,便最是珍爱那一母同胞的亲妹,诚然如是。”
阿盈喟然长叹:“夜夜楼炸了还真是可惜,那地方的趣闻可是比天宫的小径偏隅要靠谱多了。”
琅上不去看阿盈,但她的话他全听在耳中,她此时这话分明别有深意。
恰此时,妖医诊断完了,神情凝重,他说琅厌是中了毒,可那毒并非妖族所有,是神族的,则解毒之方也只有神族才有。
琅上盯着阿盈,没有废话:“说!”
阿盈见他已猜着了,也很乐意为他解惑,毕竟她是来威胁琅上的,又不是专门要害琅厌的。
她提着裙子,跑上台阶:“是篱络花之根,本为束缚灵力之用,比花丝效用更厉害几分,原本无毒,只是经人服用又有奇效,而服用者再若碰到兰霞霞花粉的话,便会化出毒性,呈……她这般症状。”阿盈指了指还剩一口气的琅厌,眼看这口气仿佛也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琅上气急生乱,一把推倒旁边的灯架,蜡烛滚下台阶,那火苗早熄了。
琅上喝问妖医:“我妖国何来的兰霞霞花粉,她怎会沾染!”
阿盈懒歪歪地倚着个柱子,手背轻拍自己脸颊,仿佛冰透的玉莹莹的脸颊此时粉扑扑的,肌肤似是一层映照霞光的松软粉雪。她举手道:“是我呀!今日出门搽了香粉胭脂,可香啦!”
“解毒!”琅上知道跟她不能多说一个字,不然只能气死自己。
“篱络花呢只有东望山有,兰霞霞花只有……”阿盈故意将后半句咽下不说,“解药呢可只有我有哦。”
“你要什么?太孙元?”琅上正要冷声讽她。
阿盈却摇了头,一脸嫌弃麻烦的样子:“不要不要,你自己听听离戈都到哪儿了,还用得着我问你要人么,等他来了自己要吧,我就是拖拖时辰的。怎么样,便是气得牙痒痒又如何,少君哥哥可还敢杀我么?”
现下琅上已明白了,与其从阿盈信口开河的话里耗费心思地辨明真假,还不如全当作没有听见,总归她想说的话若是不得反应,她还是会再说的,说过便罢的话则大多是气人的。
琅上不睬她,阿盈也不在意,继续拨火:“我就说嘛,少君哥哥若要同我赌命,我还能输?”
琅上捏紧眉心,他此时已不想再追究她的身份,究竟是假扮嫣然的阿盈,还是疯里疯癫的小冰,于他,此时都已无甚意义。
阿盈悠悠说道:“直到此时此刻,你其实明白,降不降都已没了分别,毕竟再多死几个兵卒棋子算得了什么,甚至都比不上你们手中刀剑落一片尘埃更惹你们心烦吧?
“那你是在怕什么呢,那个卑贱的杂种犭也狼吗?不想向那个你从来都看不上的弟弟认输吗?那你依旧可以看不起他,他也不过是借了天族之势,他依旧卑劣。
“甚至你此时降是救了妖族,而他,那个杂种犭也狼,他将天兵引入妖国,带来战火,他是妖国的祸端,他依旧比不过你。他的母亲背叛了妖主,同妖淫奔,而他也背叛了妖族,你也要和他一样吗?
“还是说少君宁可自裁于那杂种犭也狼面前,也不肯救一救自小看顾长大的妹妹,也不想再见一眼……琵琶别抱的逃妻?”
她的语调平缓轻柔,和着裹挟血腥味儿的风,飘在空荡的殿中,似有惑心之力。
琅上眼睛闭了又睁:“好,本君不杀你,也会交出太孙元和另外两个神仙,你把解药给我,还有……嫣然。”
阿盈顿时又生不悦。
天宫太孙了不起嘛!怎么他们东望山的神仙就是被捎带上说的呢,她盈阙的师兄师姐怎能似这般没有排面!
阿盈哼哼一声,在袖中掏了一掏,掏出一瓶助眠之效奇佳的药来,打开瓶盖,一缕碧莹莹的烟飘出,阿盈把瓶口放在琅厌鼻下,不过一息,琅厌便睡了过去。
琅上一挥手,妖医忙又替琅厌诊脉,苦着脸向琅上摇了摇头:“公主只是昏睡过去,毒尚未解。”
阿盈耸了耸肩:“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毒嘛那必得等离戈到了才能解,现下让她先睡一觉,不至于疼死过去。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点嫣然的消息,想问什么?”
琅上默了默,还是低声问道:“她改嫁了?”
“嗯,她嫁给了一个小仙,”阿盈摸着下巴道,“不过那小仙的本事却是通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