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齿咬唇珠 圆润的指盖深深嵌进手心……(2/2)
喻仆射为之思虑深重,连饭食都用不进去,亦是辗转反侧地深夜难眠。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披衣起身,赶在夜禁之前敲响了杜宅的门。
说是杜宅,实则不过是一低矮小院,与周遭百姓所居无甚分别。
喻尚自家家大业大,住的是先帝所赐的宣阳坊里的五进的府邸,此时瞧着杜家真真是清贫度日,不免又萌生几分敬佩与欣赏。
夫妇二人还没歇下,见喻仆射大驾光临,立时就要张罗些酒水来。
“不可不可!”喻尚本就为着空手而来颇感懊恼,“贤伉俪不嫌我叨扰已是万幸,怎好再劳烦二位?我不过是想要与杜侍郎闲话一二,当不得这般隆重的。”
杜羡之心下了然,遂摆了桌椅在院中。
正值盛夏,清风拂过,倒也凉爽宜人。
杜夫人给他们泡了壶清茶,嘱咐丈夫招待好贵客,便自回内室休憩罢了。
喻尚见她踱步而去,捋着长须夸赞:“常言道,娶妻娶贤。杜侍郎与夫人相识于微末,如今亦是相互扶持关怀,可谓是天作之合。”
“非我自夸,内子见事明白,助我良多。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啊!”杜羡之倒也不谦虚。
他给喻仆射满上茶,缓缓道:“您漏夜前来,想必是有要事。下官猜,莫不是为着那里?”
他擡手指向了西边儿。
“不错。”
喻尚也不与他打哑谜,直言道:“定国公这回说好听些是兵谏,说难听些就是谋逆啊!他这孩子向来冷静,怎得不待上疏回京申冤,竟这般锋芒毕露?”
“喻老倒始终不曾疑心国公。”
“虽说也有老定国公的情分在,但容翎为人如何,世人自有定论。”喻尚微微拧眉,“若他真是那等权欲熏心的叛党,何必以身护国、亲平瘟疫?容氏子弟到底是凤毛麟角!”
“您这不就是自问自答嘛。”杜羡之捧着茶盏,“定国公若不是忠君爱民,实在不必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要是教我遇见此等恶行,说不准骂得更厉害!”
他顺着喻尚的话自然而然地说了下去。
“那奏疏上可是列明了供词和证据,夏峰与汉阳是脱不了干系,甚或是有伪造圣旨之嫌,连民间都唾骂此丧心病狂之举。定国公也是想为百姓求一个公道,为大雍除一个奸臣啊!”
“否则他还是真想篡位么?”
喻尚怒目,很是不忿:“夏峰,奸臣也。当年有幸任太子太傅,却不想品德有失以致今日,竟为排除异己而草菅人命。如今连陛下都受其蒙蔽,甚至声名有损啊!”
“老夫自会监督大理寺与刑部的断案,不教他洗脱罪名。”
若是陛下要保他,我看您也无甚办法。
杜羡之咽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语,转而道:“还是要多劝谏陛下,不要误会了国公的心意。否则以君疑臣,到底不美。”
“这是应当。”喻尚颔首,“我听说,定国公在信州除却重农桑、军事外,还在组织什么女骑?”
“下官亦有耳闻。我揣度着,或许疫病过后境内凋敝,定国公借女骑之名足以收容丧夫、丧父、丧子的妇女,以安民生。且,这也比男卒少犯忌讳不是?”杜羡之笑着解释。
见喻尚神色舒缓许多,他又举杯相敬:“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直言便是。”
“下官师从秦夫子,他老人家与定国公也算是有些关系。只是他醉心诗赋,未曾参预政事,却抵不过小人暗算。若是——”
喻尚知晓他寒门出身,数年来没少得秦大儒帮扶,有着亦师亦父的恩情。又因秦大儒为人乐善好施,绝非汲汲营营之辈,遂一口答应。
“就算你不开口,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管。秦大儒桃李满天下,平阳郡夫人一力承家业,此二人皆距帝都近而离信州远。即使是有事,也不该被牵连进去。”
“有您这位四朝老臣的许诺,羡之的忧虑便可尽去矣。”
喻尚也饮了清茶,摆摆手:“可惜夏氏之女入宫为妃,极得陛下宠爱,必忙着以谗言帮父脱罪。但愿陛下圣明,能够果刑信赏。”
其实,夏婵衣全然不似喻尚书揣测的那般急迫。
风声将将传进后宫中时,她提着新制的珍珠纱长裙往延嘉殿唱了一场哭求大戏,临近闭幕还特地装作情深难已,嘤嘤细语道自己不愿令他为难,一切都听陛下的。
于是圣心大悦。
他虽未明言父亲结局,但大方赏赐她一副点翠赤金凤凰头面,也算是透露了皇帝的态度。
她便也懒得再去装模作样,只对外托称闭宫思过罢了。顺便吩咐小孙将这点子消息递到该得的人手中。
待到庞内侍监亲自往瑶清宫来请,这位小半月不见人影的华贵美人,方才舍得任由玉步踏进延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