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四分五裂 月季蕊、荔枝蜜、晨露水混……(2/2)
“太傅,朕向来倚重于你。”宇文辰双目微凝,朝下一扫,“此番群臣进谏,朝野之间流言纷扰,可朕仍是保你一命,甚至看在爱妃的面子上连你的虚衔都未去啊。”
“蒙陛下垂怜,赐臣再造之恩!臣自当鞠躬尽瘁,以效犬马之劳,虽九死其犹未悔!”夏峰立时起身跪伏,深深叩首。
他的声音微带颤抖:“虽说是那吴德忠为求平步青云而一手炮制了瘟疫,并伪造了调兵圣旨与臣的亲笔书信,但说到底他曾是臣的门生,臣也甘愿受罚!”
“臣出狱后实在寝食难安,遂挥笔作悔诗五首,望聊以警诫世人。”
夏贵妃垂眸拨弄着桌案上的青玉缠枝连纹瓶,颇觉君臣二人可笑得紧。
宇文辰则颔首,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奈何事关重大,总要给信州、给天下人一番交代,太过轻纵到底于自己声名不利。
“衣衣,如今见你父亲无恙,总算可以放心了罢。”
“陛下圣明!”婵衣抿唇一笑,“妾身就知必是那个无礼的定国公在冤枉父亲。父亲他数年为官向来兢兢业业,又怎会做出此等恶事呢?”
皇帝把玩着贵妃的一缕碎发,正要命他归府闭门,且先淡出朝堂,却听夏峰骤然压低了声音:“陛下,信州全境俱为容翎所掌控,听闻毗邻的晋州、兴州已有郡城失陷敌手,其中广平郡的郡守居然直接开城而降,不可不防啊!”
“防,防,防!”宇文辰陡然色变,“说得轻巧,朕难道不曾调派大军压境么?他们对叛匪束手无策,都是废物!喻尚领着的那些老东西还坚称容翎只是自保,何等荒唐!”
“天下岂有起兵不为夺权者?”
皇帝阴鸷的脸色愈加扭曲,显然数日以来被此噩梦缠身,教他不得安枕。
夏峰却是不顾御前失仪,擡头直视天颜:“陛下,容翎小儿能走到今日,所依托的不过是容家累积下的世代清名。若是丢了这个依仗,您说,他还能得老臣开辩与百姓夸赞么?”
“废话。”宇文辰眉头紧蹙,忽而意识到什么,渐渐松开,“你的意思是——”
“臣似乎有了些眉目,或可解燃眉之急。”
他的语句犹带不定,神情反而十分激昂,眼底晃荡着几分得色。
“父亲,您年纪大了,不要在御前乱讲话,这等时候您还是回家修养才好。”
皇帝还未追问,倒是贵妃娘娘抢先开口。
夏峰按捺住皱眉的冲动,只是暗暗慨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家女儿都是位居一品的贵妃了,却还着实缺了些眼力,此时不赶紧立些功劳,夏家怕是真要失势。
到时候他即使能再回朝中,也大不可同日而语了。家族倒是还有贵妃撑着,可那些费心集聚的门生故旧,如何维系?
而他所要说的,陛下必然接纳。
“太傅,有话直言。”宇文辰拍拍那双细腻玉手,略作安抚。
“陛下,臣自打容翎回京时起,就吩咐人留意着定国公府的一切动向。”夏峰不自觉加快了言语,“只是定国公府上下打理得如同铁桶,丝缕消息都不肯泄露。”
眼见皇帝面色不虞,他又飞快补充道:“可是,当初秦氏扶棺归乡之时,曾遣散不少的丫头小厮,这些旧人中有一个姓赵的洒扫仆役就住在京畿的小村,教我寻得了踪迹。”
“臣命人将其严刑拷打,他却因着不曾贴身伺候主家而无可供出,只能够将容家主子的关系反反复复地念叨。”
“笃笃”。有人不耐地敲了敲龙椅扶手。
夏太傅面庞染上不合时宜的红润,急急道:“臣于牢狱之中思量许久。世人皆知,容家这代只有独女一人,因着罹患心悸之症,从不出门与帝都的高门闺秀往来。”
“可是,她这病症已严重到与家中仆役都不可相见,会否太过离奇?容家子弟向来体健,连皇后都使得一手好剑,秦夫人亦是少闻疾病,容小姐为何会得此恶疾呢?如若容小姐当真恶疾缠身,又为何老定国公这样的功臣竟不曾请求宫中御医诊治呢?”
“究竟是不得不深锁府院,还是不愿为人所识?”
“容家众人尽死,但容家小姐的猝死全然在我等的预料之外。现下想想,那等混乱之中,可曾有人查验过她的尸首?”
“且,当年之事筹谋周全,燕兵再蠢也不致将心腹大患放跑。全军覆没的情势下,容翎如何就那般幸运得人相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无伤?”
一种冰冷的氛围蔓延开来,令人汗毛倒竖。
太傅猛然叩首:“陛下,这样多的巧合,难道不是太巧了些?”
“你的意思是,现下的定国公不是边关久经风沙的容家二郎容翎,而是帝都里那个娇弱的容家小姐?”
宇文辰大惊,一时失了沉稳仪态,起身质问。
却听“砰”的一声。
贵妃娘娘手中的莲纹瓶忽然滑落,在地砖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