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面泪珠落 她擡手,那人便单膝跪地凑……(2/2)
指挥使瞥了眼如潮般前赴后继往城墙上涌的容家军,那场面实在令人心惊。
就算他是个不知兵的老百姓,都能看出敌方士气愈盛而己方渐弱,拖延必然无益,还是早做决断!
“带咱们的人撤。”他低声嘱咐。
而后又高声道:“将士们,顶住!陛下有旨,斩敌军首级数多者必可封爵拜将!”
调遣来的州郡守军仍勉力支撑着,没人察觉到腥风血雨中背后的同袍已然失了踪影。
有兵士爬上城墙,敏锐发觉人数不大对,她脑袋飞快过了一遍弯,趴到墙头大喊:“雍军已撤!雍军已撤!”
容暄闻言,夺过自家旗帜高举,随之而喊:“将士们,鼠辈遁逃,且随我冲破这城门!”
巨木一次又一次撞击。
“轰”的一声,金鳞城的门被骤然冲开,就像是秦州向容家军敞开了怀抱。
残余散兵难抵攻势,终是缴械投降。
当黑底金字的容字旗飘扬在这城墙之上,方才迎来了这场龙血玄黄之战的尾声。
落日旌旗,清霜剑戟。
可向下一望,处处白骨蘸血。秋风凛冽而过,如何不令人胆寒?
好在朝廷调军守金鳞城的消息一至,城中百姓几乎全收拾包袱往其他郡城而去,并未伤及无辜。
也算是一点慰藉。
容一正吩咐人给晋州府送口信,命收拾得当的众人快些赶过来。
薛举则点了人清扫战场,特地嘱咐莫要堆一起生了疫病,不可重蹈汉阳之覆辙。自己又心疼地拂过爱马身上伤痕,不知在絮絮念些什么。
容二陪主君驭马走在金陵城中,见她神色不好,遂出言:“主君,我们的人追过去了,雍军应是干脆退出了武都郡,改以郁林郡为据。那边儿城池虽不够坚固,但也可抵挡一二,只待援军至再求反攻。”
沉寂的思绪被打断,容暄陡然反应过来。
“且慢。”她刹那间眉头紧皱,“伤兵都有休憩之处了么?”
“寻了宅院安置,军中医师已在照料着了。”
容暄长舒一口气,急急扬起马鞭:“快,我也得速去躺着,真是痛死我了!”
“国公?!”容二大惊。
他自认心细,却也没发觉国公有甚异样,可拍马追上再看,便觉主君其实一直都面色苍白了些。
“方才被那指挥使射中了右腰,混乱之下竟给忘记了,现下才觉疼痛难忍。看来咱们的甲胄尚有可薄弱之处,还得想法子精进些。”
她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城中都督府前值守的亲卫,大步流星向内走去。
容二急忙搭手过去,好教国公可以扶着些。
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这箭带毒否?您有何感觉?”
“应当无事。朝廷军队自恃力量,哪有那等心思下毒。”容暄对行礼的亲卫略略一点头,“只是,腰本就是挥刀发力的要紧处,想必伤口数次崩裂致使甲下衣衫濡湿得很。”
待进了房内,身上沉重的银甲一松,方觉喘息畅快不少。
她顺着力道倚上床榻,见容二垂首打理被褥的边边角角,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笑道:“又不是你的错。我记着你后背接了一刀,就算无破口,怕也是淤青一片了。”
“待会儿仙师他们过来,你便去给寻人家瞧瞧,要上些药。”
容二闷闷点头,擡膝起身。
“国公,祁先生到了!”
容一得了消息,硬是拖着祁隐策马赶来,生怕耽搁了自家主君的伤势。
祁隐远远就望见她双唇都失了血色,心焦犹甚,难得快步近前,连二人关门退出去的动静都一无所觉。
“怎么满身是伤。”
清冷的音色好似带了点埋怨。
“我是上战场,又不是骑马游猎,总是难免的。”容暄扬起一抹笑,微微侧身,“也就是腰上中了一箭,算不得什么。”
她尝试着掀起衣衫,果然伤口渗出的鲜血着实有些多,已然无法将布料与之分离。
她皱了下眉,忽而发觉此情此景颇为熟悉:“看来又得麻烦少微了。此时与在北关那回还蛮相似呢!”
“少微,怎么哭了?”
容暄甫一擡眼,就见那张含霜的脸上竟滚落颗颗泪珠,实在不像是他会摆出的神情。
她擡手,那人便单膝跪地凑近了些,使她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触到颊边。
“你可不要说是因着这伤口脏污,那样我是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