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过她鬓发 绢白的纸上落下一滴湿迹。……(2/2)
夏峰闻言,亦是连连拱手谢恩:“圣明无过陛下。”
“你与朕,君臣一心,还怕度不过这难关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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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白林秋,微微翠山静。
夜深人静,容二倚着长廊,遥望着月色下的秦州山林。
忽得一声破空响,他下意识抽刀,而后默默入鞘,得了兜头一件披风砸来。
“方才容三叫人送过来的,说主君嘱咐过给咱们添衣,就你没去拿。还不谢谢我!”容一敲敲他的剑把,“诶,高兴糊涂了?”
容二慢条斯理系好灰青锦缎披风,先是询问:“现下须改称王上了。你不在门口守着,怎么到了屋后?”
而后才答:“晨起时分夫人率人入城,各种事多得很,便忘记了。”
“容三将我赶走了,也只能来寻你。”他把玩着刻了容字的匕首,“我看是你办事不力,铁矿那边事儿也多,我怎么就没忘!”
容二倒也不为自己辩驳,默默捋着剑穗。
“太好了,如今夫人与王上团聚,两边合一,咱们还怕什么!那宇文辰估摸着也慌得睡不下了罢,照这个态势,剑指帝都指日可待!还有,你可见了段正明,亦秋跟我讲他没少长高……”
容二依旧默默听着他念叨。
毕竟是大胜之日,谁心里不欢喜呢?更不必说他们这些亲卫,见了夫人与柯伯实在如同归家一般!
“到时候,等咱们王上坐稳了皇位,大约就要出兵收复北地了!我啊,定要请令出征,混个将军当当!”
他声音愈亮,甚至惊起了树上寒鸦,扑腾着在林间乱飞。
“这个容一,今日瞧着稳重了些,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秦寻雁失笑,擡手点了下女儿的脑门,“都是你惯的。”
“总不能要所有人都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罢。”容暄撇撇嘴,“再说,我也是母亲你惯出来的呀!”
她俯身,趴在母亲膝上,侧首低语:“每回从后院翻墙出去,母亲都知晓,只不过是不愿拦我,不是么?”
秦寻雁垂首看着自己的女儿。
在分离的日子里,她只能从信笺和传闻里知晓她。
听说容小将军骁勇善战,刀法无双,将士们永远能看到那支翎羽顶在军阵之前;
听说定国公骄傲肆意,但并不欺凌百姓,连平民女子亦敢抛花以表心意;
听说秦王喜怒不形于色,既赏罚分明又爱民如子,颇得地方各州百姓爱戴……
她成长得太快,也太好了。
起初秦寻雁仅仅是希望女儿不被卷入朝堂风云,哪怕是行侠仗义有些危险,平素爱好华服美饰有些纨绔风气,但也由着她去了。却不想变故陡生,她好像终于走上了属于她的那条路,做真正的百世难求的英才,做真正的天命在身的明主。
她靠自己抢来了天命。
可今日观之,她还是容望舒,是秦寻雁的女儿,是未被权力裹挟的野心家。
那很好啊。
这片土地早该出现一位拥有人情味的君王了,更早就应当出现一位开辟前路的女子了。
“望舒,三月初九那天,银朱她们可给你过了生辰?”秦寻雁抚着她散开的鬓发,轻声问道。
容暄阖眼思索着,缓缓答:“身在帝都之时,日日皆是悬心谨慎,连我都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她们哪顾得上那些。母亲,明年给我办得盛大一些,好不好?”
她在母亲膝上轻轻蹭了蹭脸颊,像是回到了家般不再收敛自己的眷恋。
“当然好。”秦寻雁笑起来,眼角的细纹盛满了温柔,“一晃眼,我们望舒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母亲实在为你骄傲。”
“若非我追求权欲,或许母亲可以在河东郡安稳度日,不必在风波里提心吊胆,费尽心思为我助力。外祖父与外祖母也无须受我连累。”
“母亲,偶尔我也会觉得亏欠你太多。”
她睁开眼,一双凤眸里映着灯台的火光。
秦寻雁蹙眉,又很快松开,柔声道:“是我亏欠你更多。”
“如若不是我拦着,你也不会始终压抑着心思,委屈自己做个平凡的世家小姐。而等到你去了北关,我又不会武,帮不上你不说,还容易被帝都当成人质,差点儿就成了你的拖累。”
容暄正欲开口,却被母亲触及眉骨伤疤。
“你瞧,你我都有愧疚,那就都不该妄自菲薄。”
“你是龙瞳凤颈的未来天下主,只要向前,莫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