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2/2)
崔逢月愣了须臾,顿时幡然醒悟,因震惊面上透出了一丝红,语气陡然冰冷:“今日,我全当没有听过阿兄说的这番话,日后,您还是逢月心中敬重的大哥哥。”
崔行俭羞愧难当,连声致歉:“是我唐突了逢月,阿兄只是不愿你受舒王胁迫。”
对,她恨舒王。舒王的舅舅将裴九洲射杀于阵前,或是为了河东的权势,或是为了将来舒王能够与太子抗衡,或是舒王为了陷害裴远愈。无论是哪一种,如今裴远愈经历了丧父之痛,还受了宫刑这等奇耻大辱。
但她待崔行俭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如今他搅和进来,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思及此,她心烦意乱,小腹有些撕扯着隐隐作痛,怕是刚才跑马急了。
她缓了缓气息,沉静道:“阿兄,逢月已抗旨,是崔家的罪人,此生怕是回家无望。您是崔家长子,护着崔氏一族,责无旁贷。若是能护着逢月想要护着的人,那我真是感激涕零。愿阿兄待逢月如从前,逢月欢喜不已。就此别过!”
崔行俭再也顾不得许多礼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急问道:“逢月这是要往哪里去?”
崔逢月轻轻把他的胳膊拉开,盈盈一拜:“阿兄,安心,天涯海角,终归有逢月的安生之处。”
她的转身坚决如铁,他的美梦如影幻灭。
远行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气息也在空气荡然无存。渐渐的热泪挫伤了眼,任凭它顺流而下直至胸襟。
瘫坐在长凳上的崔行就这样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如同枯草一般。
他不知何去何从。昨夜,他痛下决心,抛去官职,抛去前程,抛去所有,要与她袒露心声,从此死生相随。
可崔逢月要的只有一个裴远愈,为他可不顾死生,为他可浪迹天涯,却容不下他崔行俭那一点点的私情。
黄昏击穿地平线,市井的烟火气传来,他才发觉天色已晚。低头看到胸前洇湿已干,那里留下了崔逢月和他的泪。缓缓起身,换了一件先前预备好的高领大袖衫,又将那件洇湿过的衣衫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手中,有些失魂落魄地往门边走去。
“咣”地一声门被踹开,崔行俭下意识后撤了几步,戴盔披甲的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崔行俭,你把崔逢月藏在了什么地方!”舒王一脸怒气。
崔行俭像是自嘲一般:“舒王高估了崔某,若是崔某能将逢月藏起来,怎会还在这里坐以待毙。”
“王爷,没有。”搜查的侍卫来报。
舒王在崔行俭身边走了两圈,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一脸镇定目光坦然,冷冷说道:“崔行俭,本王得知你带着崔逢月由开远门出城,看在你为她兄长多年的份上,今日不计较你拐带王妃之罪,若有下次,本王绝不轻饶。立即回京,就和崔尚书说,本王带着逢月往咸阳县王府别业住两日,若是弄得京中人尽皆知,不仅本王面上无光,崔家也难以收场!”
崔行俭在他身后喊道:“舒王,逢月年幼,一时冲动,您不要为难了她!”
舒王转过身来,用他那阴晴不定的眼睛嘲讽而阴冷地看着崔行俭:“守好你的本分,本王的王妃,自会看顾!要你多嘴!”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宁静舒爽的孟夏之夜,但在舒王别业内伺候的奴婢们都小心翼翼,胆颤心惊。
符公公把晚食战战兢兢地端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咣”地一声,舒王一脚将食盘踢翻在地。
王府侍卫长顶着舒王的雷霆之怒上前劝慰:“王爷安心,开远门往西,咸阳县、兴平县、武功县的城门以及沿途的驿站全部布下了王府的侍卫,按照脚程计算,即便王妃娘娘今日在咸阳县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也未到达平安县,王府侍卫如今正往兴平县的官道一路搜寻,想必很快就有她的消息。”
舒王拳头攥得有些发白。
初见崔逢月不见,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她哪里是邀他逛街,分明是利用他逃跑。从金玉楼一路追去,眼见要追上,不料在醴泉坊一带失去了她的踪迹。
舒王在京中不敢大张旗鼓寻人,一番计较后,先遣了部分侍卫往西堵住她的去路,另有部分跟着他在京中暗暗查问,花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断定她应该是与崔行俭出了通远门,急急赶到咸阳县,果真找到了崔行俭,但崔逢月不见了踪迹。
咸宁县不同京中,他立刻令县重兵把守城门,严查出入人等。又在咸阳县搜寻,官府的驿站、正规的旅馆都搜了个遍,毫无收获。正当舒王脸色铁青,山雨欲来之时,咸阳县衙役来报:有一长相相似的女子往法讲寺方向去了。一行人一路疾驰,将法讲寺团团围住,仍是不见崔逢月踪迹,只得先回了王府别业,明日再做打算。
舒王狠厉,还没有人敢明着算计他,可他今日竟然栽在了一女子手里,而且还是将来自己的枕边人!
崔逢月,你本事不小,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