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能传世留名(2/2)
“外头王记果铺有卖,几种口味的莲子。”
“待会儿咱们去,买给明睿。”
江秋儿凑她耳边低声戏谑:“还有给小徐。”
难得,江春儿面颊微红,蹩脚掩饰恶声恶气:“买给他这白眼狼做甚?”
江秋儿掩嘴笑,轻咳一声,下巴擡了擡,双臂环抱,模仿江春儿的口气:“哼,本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你的台阶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你讨厌!”江春儿脸更红了,追着江秋儿打闹。
“三姐我错了……”
自在亭,以往文人墨客聚集地,此时被渔夫们占了,江秋儿看到个人,此人是李骁的侍卫,之前也看到他提着几条鱼从她门前路过,原来是在这买的。
“四姑娘。”那侍卫也看到她了。
江秋儿微微屈膝,然后看向江春儿,与她眼神无声交流,江春儿立马会意,登时离那个侍卫远点。
那些打捞上来的鱼放在几个大桶里,江春儿甫一弯腰看下去,一条鱼跳了起来,吓得她后退一大步,脸上都溅到几滴水。
江春儿擦擦脸恶狠狠道:“今晚就炖了你!”
那渔夫老翁呵笑:“小姑娘当心,就要这条?”
江春儿竖起两根手指:“再加两条,人多。”
原本说出来玩,结果成了买菜,江春儿打发了半夏茯苓七叶回去开伙下厨,该买什么买什么,今晚就在院子里吃,还特地去买了点果酒回来。
气氛到,兴致也就到了。
入夜,一院子的人睡得沉,江秋儿也不知做了个什么梦,醒来时全忘了,身边江春儿几乎整个人都埋进被褥里,头也缩进去了,也不怕闷得慌。
江秋儿又给她拉下来,听得她梦里呓语:“小徐……小徐……”
原以为江春儿就是一时兴起,但今日过后才发现,她对徐青寄,和以前她说喜欢李骁不一样。
江秋儿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下床去,披上外衣,点了盏灯走到隔壁的画室里,将纸张铺在桌上——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江春儿在第二日吃过早点便回去了,出门时碰到李骁,他怀里抱着条雪色狮子狗,一见到她怀里的猫,登时开始叫。
“……”江春儿把猫往怀里一摁,江秋儿说的果然没错,这狗子真就很喜欢她家馋馋。
江春儿问出了她的问题:“您这是母的吗?”
“公的。”李骁也搞不懂,这狗子在宫里从不和那些猫玩,但见到这只猫就异常兴奋。
“我们家馋馋也是公的。”江春儿又补了一句,“母的也不行。”
江秋儿忍不住掩嘴轻笑,那双丹眼又弯起来,相比于在八方阁的狡猾恶劣,又或者登阳楼与人饮酒的微醺醉态,或许此时才是真正的她。
“好啦,三姐再不回去天就黑了。”三个时辰,大半天呢。
江春儿朝那狮子狗道:“告辞。”
江秋儿垂眉行了一礼,跟着江春儿走了。
李骁看着姐妹俩的背影,昨日他听说江并到雾县任职,那是个好地方。
他转身,目光停在江秋儿院落半掩的门里,看见杂乱的庭院,这杂乱来自于几张长桌上铺满了画纸,连廊下也有,擡手稍微推开门,似乎踏入另一个东园之中。
李骁迈进门槛走近了看,画风灵动干净,布局有致,笔迹尚欠火候,却隐隐有鹤公之风,人物的传神之目点得巧,悟性无疑高出许多人。他心里稍微舒坦了,这等天赋,六千五好歹没白让出去。
这时,王府那边的人送信来,他看这笔迹,是留在曲见江家的密探送来的,信上说,魏家向江家提亲,双方已经相互给了八字,算是定下这门亲事,算算这封信到他手上的日子,估计聘礼已经下了,就差定婚期。
李骁看着信,眉头轻皱,那晚江老爷说找个犯冲的八字,把这门亲事推了,如今却走到这一步,他不认为江老爷敢跟他玩两手,魏家死到临头,江老爷大概是在等他出手呢。
他原本要外出溜达溜达,又决定在院子里等,等江秋儿回来。
“收拾收拾,咱们也该回了。”他这次来东园,没扯那些有的没有,就说想吃东园这边的鱼了,一来就是大半个月,伤虽未痊愈,不过总比之前重伤还要往外跑好。
待江秋儿把江春儿送出去回来后,就被侍卫请进李骁的院子,连门都合上了。
江秋儿眉头微皱,低声:“殿下有何吩咐?”
李骁垂头看下站立于石阶下的姑娘,青裳黄裙,藕色绣鞋,一时间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在这等她了,屁大点事,也不妨碍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在那一瞬间想的是,那么高的天赋悟性,也不能免于俗事。
“令尊定下你与魏家的婚事。”
江秋儿稍微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还是很防备李骁:“草民知道,家父也是权宜之计。”
李骁忽然道:“你要是真心喜欢那魏显裴,我可以饶过他们一回。”
江秋儿头放得更低了:“江家微不足道,不值得殿下破例,做这违背律法之事,有损殿下威名。”
“那就是喜欢了?”
江秋儿抿唇:“不喜。”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江秋儿一声不吭,心里在骂了,您还不算恶人?她真想把江春儿叫回来,看看此人的嘴脸,最好动手揍他。
她忍着气恼,但语气已经凸显不快:“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骁走下石阶,沉吟着:“东园景色好,年年复年年,来采景的,是不是也如此?”
江秋儿霎时身子僵硬,只见他站在她身边叹道:“可惜是个姑娘。”
说罢,擡步离开。
此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得她身心俱寒,连同她的老师鹤公也是这么说的,当初甚至不愿收她为徒,最后还是破了例,足见鹤公是承认她的。
她憋红了眼眶,蓦然擡声:“姑娘怎么了!”
李骁开门的手微顿。
江秋儿回身冲着他的背影,字句清晰:“我也可以传世留名。”
李骁唇角微弯,露出些许欣慰笑意,开门走了出去。
六千五,没白让,顺便把八方阁的场子找回来了,可谓双喜临门。
茯苓当然听到江秋儿的高声,看李骁一脸悠哉出来,等他一出来,她就跑进去,见自家姑娘竟然哭了,上一次哭还是在鹤公答应收她为徒的时候,五年前的事了。
该死的安王,欺负一个三姑娘还不够,还欺负四姑娘。江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个卑鄙小人。
“姑娘,您别哭呀,安王怎么欺负您了?他他他……”不会是轻薄了吧?
茯苓连忙上上下下检查江秋儿,红着一双眼,眼底蓄着一汪眼泪愣是没掉下来。七叶见状,瞪着李骁的背影,也不管了:“安王留步,不妨先交代清楚。”
李骁的两个侍卫齐齐看向自家主子,但他别说转身了,眉毛都没动一下,他们当然听到茯苓的话,竟不知李骁还有把小姑娘欺负哭的好本事,当然,轻薄这种事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他们也想不通了。
“七叶。”江秋儿对七叶轻轻摇头。
江秋儿此举,就是没事了。
李骁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直接走了,行至拐角,他把侍卫手中的狮子狗抱过来:“虱子多了不怕痒。”
江家看他不顺眼,得罪一个是得罪,两个也是得罪,得罪他全家,他都不在怕的。只是小丫头说两句就哭,以后还不更惨?
他也是用心良苦,惜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