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头万绪无穷尽(2/2)
江夫人叹了口气:“春儿醒了没?”
方雪行摇摇头:“待会儿我也让安哥休息去,这会儿出不了事,院里这么多人,放心吧。”
“也好。”
待江夫人走后,方雪行拿开敷在江秋儿额头上的湿布,手背贴上去试温,又重新敷上。
而后留下款冬在此照看,去了江春儿的屋。
两屋子挨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昨夜江安急得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照看一宿,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江安,很多时候都是板着脸训斥江春儿,发起狠来更是动手打过,江老爷都不敢吱声,即便平时说笑,或者给她送礼,最后总要说上一两句收尾。
他很怕带坏江春儿,恐照顾不周,辜负亡母吧。
“少夫人。”守在门外的护卫唤了一声。
江安听到动静回身,见是方雪行,紧拧的眉心舒开不少,上前扶着她坐下。
“等元宵后,我把春儿带回去。”
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方雪行微微倾身拿起手边炉上的水壶倒水:“这阵子是该拴在眼皮子底下,给她找点事做,过段时日就安静了。”
但她担忧的是江春儿这次似乎不同于以往的胡来玩闹,怕她情根深种,越是责怪她就越要对着干,叛逆得很。
“其实,”江安喝了几口水润嗓子,沉默半晌,“我很感激小徐。”
他不能时时刻刻管着江春儿,三天两头不在家,成亲以后又分出大半精力,家中人有这么多人宠着她,来了个徐青寄,正直无邪,明辨是非,关键是不惯着江春儿的毛病,甚至对着干。因此,他私下里和徐青寄说过,江春儿要是犯了错,只管揍。
方雪行凤眼一瞥:“不说别家的兄长,就说二弟,对自家妹子们掏心掏肺,要月亮送星星,你倒好,叫个人来揍她。”
“她若像幺儿那样听话,我何至于做这个恶人。”
方雪行下巴点着江秋儿屋子的方向:“一样躺着没醒呢。”
江安坐下来,心情沉重,看着江春儿苍白的小脸,嘴巴微噘显得满脸不高兴。方雪行握着他的手安慰:“春儿懂事很多,不用太过担心,昨日之事人之常情,不要责备她。”
“嗯。”知道江春儿心里人是徐青寄时,江安没反对,甚至觉得挺好,他俩要是成亲,徐家已经没人了,徐青寄兴许能够留在曲见,在江家附近收一间宅子,如此,江春儿还能在他视线里。
可事实并非想的这般完满。
徐青寄一走,江安心底五味杂陈,也有恼意,特别是江春儿整夜叫着徐青寄,委屈至极,哭得他心疼,恨不得把人抓回来狠狠揍上几顿,再打断他的腿,绑也要绑来和江春儿成亲。
方雪行失笑:“以前爹给你说亲,你不是以两情相悦堵回去?到春儿这,她喜欢的就硬来?”
江安反问:“他怎会不喜春儿?”
方雪行道无言,她就没见过这样的理所当然的。
江安继续肯定道:“他们就是两情相悦。”
他的确理所当然,虽说很多时候对江春儿训斥不断,可到了这个时候,只会觉得自己的妹妹如此可爱漂亮,也就有些事不怎么靠谱,犯浑犯迷糊,不过都是不疼不痒的小事,徐青寄肯定喜欢,否则就是瞎了眼。
方雪行嗤笑:“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你是在欣赏小徐?”
“不,小徐他……”
“行了,赶紧出去。”方雪行不打算跟他继续扯这个。
“只一晚,无碍。”
“总归要吃点东西。”
江安拗不过,依言出去了,吩咐自己的护卫在门外守着。
外头的雪被扫得干净,廊下挂满灯笼,窗上贴花,明日就是除夕了。
江安去到花厅时,只有江夫人一人在那吃早点,略略招呼一声,添碗筷坐下,将自己要把江春儿带回曲见的想法告知。
“如此也好,”江夫人知道江安对江春儿严厉,提醒一句,“你好好跟她说。”
“怕她不听,还要您来说。”
江夫人点点头,这时江并从外头走进来:“娘,大哥。爹呢?”
“跟猫玩着。”江夫人道,说起这猫,江老爷看江秋儿那只好玩,抓来玩了一天不舍得撒手,江秋儿抢了回去,江老爷馋得自己跑去买了一只白猫,还去和江秋儿那只比美,没个爹样。
“俩丫头醒了没?”江并昨晚从封楼出来,人已经找到了,回到家中简直没眼看。
“还没呢。”
江并叹了口气,挥手让两个下人离开,这才道:“方才我碰到两个外放的官员,其中一个是张晏。”
江夫人和江安一顿,江夫人问:“贬到哪里去?”
“昨晚青州传来巡使急信,说严唐不作为,被扣押了,今早就给张晏下了任职文书。”
从户部尚书贬为青州刺史,落差够大的。
先前仅仅是检举张晏私下混乱,作风不正,被禁足罚俸,面壁家中。
大年前夕,果然事多,外头的家里的,一团糟乱。
江春儿做了很长的梦,关于徐青寄。梦见那日料峭春寒,江老爷乘船而归,带来了徐青寄,与她所见很多人不同,如若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苗子,新亮且单薄。
他沉默安静,不过脾气很好,问什么答什么,不卑不亢,家中人都很喜欢,这让江春儿吃醋,看到他习武,也闹着要一起。自打那过后,每天满身淤青,但非要跟他较劲,这种怨气总被他一句夸赞变成得意,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忍不住往他屋里堆,长大后觉得自己这小九九十分幼稚,又痛恨自己意志不坚。
这些心思徐青寄半点不知,正如同自己想等他拿回赤影,想一切如昨不让他心有负担,如此善解人意,他不知,还跑路了。
迷迷糊糊中,江春儿口干得厉害,似有人给她喂水,喝得急呛了两下,咳得喉咙更疼了,挣扎睁开眼来。
“春儿?”
她回过神,看见方雪行手中正拿着杯勺,顿时弱声弱气:“大嫂,我眼睛疼,头疼,肚子疼,全身都疼……”
方雪行无奈:“下次还敢不敢了?大伙儿都急坏了。”
江春儿嘴巴一扁,眼睛一红,大颗眼泪往下掉。
方雪行给她擦擦眼泪:“等年后,你大哥给你找更好的,比小徐还好。”
她眼泪更收不住了:“大哥就比他好,二哥也好,爹爹也好,明睿都好,我讨厌小徐……”
说着说着,她被褥蒙头,上次她都觉得眼泪已经流干了,可这回还是有。
方雪行由衷劝说:“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否则苦的还是你自己。”
江春儿哽咽应声,又露出通红的杏眼:“秋妹呢?”
“和你一样,屋里躺着。”
江春儿也不记得自己灌了江秋儿多少酒,反正她俩一直喝一直喝,也逼着半夏茯苓一起喝,然后就喝上头了。
方雪行趁机道:“即便要喝,怎么能让茯苓半夏也喝,找了你们两个多时辰,若出了事,我们这一家子怎么办?昨晚爹都生气了,你俩做好准备。”
江春儿身子一抖,打手板跪祠堂历历在目。
“不过快过年了,你也别跟他犟,好好认个错。”
江春儿擦了擦眼泪:“我等秋妹醒来,就去主动认错,爹爹看我可怜,一定不忍心说重话……”
方雪行失笑,这时候还很机灵呢。
不过她还是失算了,俩丫头醒来就被叫在一起,根本不管她们有病没病,骂得狗血喷头,然后殃及无辜,怒火移到江安江并身上,骂他俩没带好妹妹,最后呵斥:“你俩跪祠堂去!”
“……”
跪祠堂,哥俩很久没跪过了。
姐妹俩躲在祠堂大门后偷看,然后面面相觑,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出来。
挨罚跪的哥俩恨不得掐死她们算了,江并找了半天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干脆从钱袋里拿出一颗碎银子打了出去,砸到门槛,江春儿拉上江秋儿捡了就跑:“多谢二哥的糖果钱!”
“给老子等着!”
跑出来的江春儿长长舒了口气,面对江秋儿因小跑而略显苍白的脸,气都喘不上来,心下感动万分,陪自己大醉陪自己挨骂:“还是自家姐妹好,哥哥们好,徐青寄算个屁,算个屁!”
他以为惊涛门很难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