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2/2)
听到江春儿,陈笃行立马清醒了点:“春儿?”
“嗯,不知有何事,”庄罗意有所指,“她应该还没去镇上,夏功,去把春儿叫……”
“我自己去就行。”
话音一落,面对庄罗投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陈笃行无奈起身,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之前仍然觉得眼前昏花,他甩了甩:“这酒后劲太大……”
庄罗继续调侃:“虞州第一酒,拿来给你浇愁。”
陈笃行摆摆手:“欠你一顿酒。”
呼啸北风,地面结冰,可见昨夜一场大雪。他酒劲未过,会觉得比往常更冷一些,
行到江春儿的舍房前,那在外头扫雪的人招呼一声,而后道:“陈将军来找春姐?她出去了。”
“去哪了?”
“好像往林子那边去了。”
江春儿去林子无非就是练剑,这两年多来,每天清晨,皆是如此。
林子里有一片空地,此时积雪层层,被压断的树枝散乱埋没于雪中,四下无人,没有江春儿的身影,但隐隐感觉到有杀气。
陈笃行眉头紧皱,试探性唤了一声:“春儿?”
这时,隐藏在此的黑衣人都跳了出来。
有五人。陈笃行立即拔出剑——
“陈哥。”江春儿赶在陈笃行身后出现,她觉察不对劲,中途折返,正好看到陈笃行出清风庄,分明方才还醉得不省人事,怎么看怎么诡异,她只好跟来看看,就撞见这一幕,扬声:“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黑衣人道:“如你所见。”
陈笃行此时头重脚轻,周遭寒风令他浑身发冷,面对眼前的刺客,一时没功夫去想事情,但却感觉头疼并没有减弱分毫,眼前昏花,便知自己着了道。
江春儿也觉察到陈笃行的异样,根本没有周旋太久,拳脚不留余力,游刃有余,霜雪地面上点点红血如梅,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留活口时,陈笃行道:“不必留活口。”
她一掌拍碎那人的天灵盖,踢倒在地。
五个人都没了气息,江春儿捧了一把雪将手洗干净,看陈笃行一手撑着树干,额头虚汗,脸色苍白,并不像醉酒刚醒的状态。她心下急切:“我带你去医馆。”
“不必……”
“少逞能了。”江春儿不由分说,抓过陈笃行手臂,绕身一矮,直接将人背起来——
从清冽寒风里忽然扑来浅淡发香,陈笃行把所有话吞进肚子里,小心翼翼捕捉这气息,目及她之绝色轮廓,眸子明亮剔透,此刻满是焦急担忧,他心尖发颤,忍不住低唤:“春儿。”
“怎么啦?”
一声便有回应。陈笃行不再言语,咬了舌尖尽量让自己清醒些,记得这难得的时刻。
江春儿又道:“医馆很近的,你再撑一会儿。”
她脚下轻盈如走平地,背着个重量将近一个半她的男子,也没有迟钝半分。
陈笃行想,这两年陪着江春儿,看她吃尽苦头,看她固守本心,而今救自己一命,他们也称得上是知心相伴。
很快,江春儿把人带到镇上医馆,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的,她靠着外头的柱子等候,想不明白陈笃行怎会跑到林子里去,那里刚好又有刺客。
陈笃行昏睡没多久,自大夫处理好后,两刻便醒了。
“陈哥?”江春儿递了杯水过去。
陈笃行靠着床头,渐渐缓过神,头也没那么疼了。
江春儿又把小炉子上热的粥拿来:“大夫说你醒来一定要吃点,我在隔壁酒馆买来的。”
“多谢。”不管此时身处何地,与江春儿隔着怎样的情感,见到她为自己焦急忙碌,心中多大的窟窿都能被填满。
“今早,你来找过我?”
江春儿点点头,道明今日想找他的原因。
陈笃行听完,稍微想一下便知其中猫腻:“现在留守清风庄的,多为庄罗信任之人。”
昨日他看名册上的名字,其实也没做多想,且庄罗一直是个热心耿直的汉子,并不阴邪多诡。
“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春儿冷哼,她最厌恶这类人,“为何要对你动手?”
陈笃行想来想去,庄罗对他起杀心的原因只有一个:“小霍将军一走,孙将军年迈早就不管事,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将接管清风庄。”
“上边怎么安排,这是你能左右的?他不满大可找郭将军去,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就已经输给你了好吧……”江春儿瞄到陈笃行此刻竟然半点不生气,撇了撇嘴:“我说的不对吗?”
陈笃行收敛表情:“他多年守在清风镇……”
“你是圣人不成?”江春儿憋不住了,骂声打断,“他要杀你,你这是体谅他?我若不放聪明点折回来,就能吃你的席了。”
陈笃行摆手让她别这么激动,可江春儿能不激动吗?
“你说的对。”陈笃行微微叹气,庄罗平民出身,靠着军功一步一步爬上来,手上人头无数,但若要为将领,还得识文断字懂兵法,他学得比一般人更吃力些。
江春儿冷然的语气未变:“这也不是理由,等等……”
“怎么?”
江春儿眼神古怪:“他把你灌醉,能下手的机会很多,为什么?”
“托我爹的福,他不敢让我死在清风庄,所以引我去林子。”
江春儿闭上嘴,不太适宜地想,家里有靠山就是好啊……
陈笃行看着江春儿为自己义愤填膺,纵然遭遇糟心,但心情并没有太差,当然,若是没注意到那盘髻的银簪就好了,像赤|裸|地、无声地宣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