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子都见狂且(2/2)
徐青寄却觉得,这几个字里,饱含其他的事,哪里是江春儿上次说的江秋儿不想嫁人这么简单,比如事情发生过,否则家里不会这么鸡飞狗跳。
“好了,到此为止。”江春儿也瞧见有姑娘看徐青寄,反握住他的手,宣示主权,这也是为何要精心打扮的原因之一,除了给徐青寄看,还为这些人。
京都很大,就说江秋儿去过的东园,直接出了京都城门,距离江家有三个时辰之久,比江并在的雾县还远,可愣是把东园说成京都的地,这么算起来,所以江春儿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今日不是集会,也不是官员们的休沐日,郊外的小集市并不热闹,茶肆酒馆的生意一般般,来往的俱是清闲人士或者外乡人,平日里掩在人海里的叫花子此刻因行人稀少而浮现出来。行出一大段路,可见一片青草坡,草长莺飞,零星几个孩童支着纸鸢跑来跑去,还有两三只狗与他们玩乐,坡下是大片田地,农户在下边劳作。
一时间神清气爽,惬意慢行,春风习习,似乎时间也跟着被拉长。行到最高处有一棵树,树下有光洁的石头,想来不少人曾经在这坐过,今日迎来的两人也坐在这倚靠相拥,极目就是连绵田野山丘,还有更辽阔的天,天上白云,徐青寄盲猜待会要变成一只大狗,江春儿觉得是野猪。
结果大狗没有,后边飞来的纸鸢差点把他砸了,要不是有树挡着的话。
江春儿幸灾乐祸:“看来不是大狗,风都抗议。”
徐青寄伸手捡过来,两人回头看去,气喘吁吁跑来三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同时还有两只黄狗。
这小孩儿不怕生人,跑到跟前来跪下很麻溜,让他俩都懵了一下,江春儿正想起来,被徐青寄拉住,听来他们的话:“祝两位贵人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江春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这几个字用在身上,在这么个情况下,稚嫩的语气听起来真诚极了。
徐青寄招招手叫他们到跟前来,语气温和:“我们要是兄妹,你们怎么说?”
仨小孩张口就来:“祝两位贵人阖家欢乐,同气连枝。”
江春儿来了兴致:“是仇家怎么办?”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孩子道:“仇家怎会手拉手坐在这,还靠在一起。”
徐青寄把纸鸢还给他们,得来纸鸢,他们又说了一句“同心同德,白头偕老”,飞快跑了,生怕两人反悔似的。
江春儿一害羞就嘴硬:“怎还是这句,万一……是兄妹呢?”
徐青寄重复一下:“兄妹怎会手拉手坐在这,还靠在一起。”
江春儿把手收在怀里,坐远了一点,又觉得徐青寄的表情实在碍眼。拿起扇子遮住他的脸,还拍了两下:“笑什么笑,方才你怎不让我起来?”
扑来女儿香,缭缭绕绕往心里勾,但她一点都没这撩人的自觉,徐青寄垂眼就触到她袖口之下,皓腕与白皙的小手臂,一定细腻如脂。
江春儿扇子又拍了两下:“问你话呢。”
“在此玩耍难免冲撞到人,你让他们起来了,改日他们碰个面善心黑的,免不得被戏弄欺负。”徐青寄道。
“所以这些话是他们家长辈教的了。”江春儿恍然,有些理解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又会跟满嘴好话的稚童过不去。
她正想把扇子拿开,瞄到天边真有一只狗状大云团,不打算拿开了。
徐青寄干脆重新靠在树干上,扇面也跟着移动,于是握住那如脂的手腕,稍稍一擡,入目一张娇容含狡黠,便以扇遮挡,吻向那精心描过的唇,压着舔咬了一下才离开,看进她水盈盈的双眸里:“原来是这个味儿。”
他唇上也沾了一点口脂的红,清朗俊逸的眉目里,徒增一抹秾艳之色,惹人迷离:“花了我的妆,我跟你没完!你要是喜欢,回去我送你一盒叫你吃个够!”
换来几声愉悦轻笑,江春儿觉得晃眼极了,掏出帕子给他擦嘴,这人反而一脸受用靠在那,她下手更重了,也不知是没擦干净,还是擦得泛红,半眯着眼饱含深意,她小心肝一跳,把帕子盖到他脸上去:“不许拿下来。”
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徐青寄是清净无尘的神仙呢。
“方才是不是变成一只大狗?”
“不是,是白云苍小徐呐……”
“怎不是苍小春?”
“不要瞎起名。”
“……”
二人回到城内时,天色刚暗下,山那头还有一点点金光,城里灯笼一路亮起,各种小食摊贩,许多年轻男女都喜欢逛夜街,又或者亲朋好友一块出门的,戏台那边的人最多,现在还好,节日时就会寸步难行。这种稍微热闹,人也不是特别拥挤的夜街,江春儿最喜欢。
两人不觉得饿,下午时候跑溪边摸鱼去了,还有山里倒霉的鸡,幸亏有清风镇周边诸多野味的以身殉道,他俩厨艺大有进步。
街头灯火暖黄明亮,映得所有行人的脸上俱是暖光,眼里盛星,尤其是路过卖艺耍杂人时,钻火圈喷火把上刀山下火海,火光在人脸上摇曳。
铜锣不断敲起,小姑娘嗓音清脆吆喝,什么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江春儿高兴放了几枚铜板到她的托盘上去,哐当清脆声被周围更杂乱的声音掩盖得彻底,从中传来细微的挣扎之声,没有任何人听到,若非这声音正好在徐青寄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那是一对男女,女子披风帷帽,被男子搂着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被拖着去更贴切。
徐青寄觉得大有问题,便有一人借道绕至他眼前,遮住他的视线,还匆匆擡眼一扫,满是警惕。
这下他都不用怀疑了,明显一伙儿的,这是前来打掩护。他当即摁住这人的肩,那人满脸心虚,故作镇定,目露凶光:“作甚!”
这声惊醒还在看耍杂看得津津有味的江春儿,而徐青寄更是看见不远处有一小丫头四处找人,唤着自家姑娘。
“春儿。”徐青寄唤了一声,江春儿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垫脚看到那个小丫头,明白了。
借道人霎时惊慌,一个矮身从徐青寄手里逃脱,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准江春儿,被徐青寄一拍手腕,整条手臂都麻了,匕首跌落。
而后徐青寄便朝那对可疑男女走去。
借道人满头大汗喊了一个人名并且让他快走,他也准备要逃离——
江春儿以扇子敲敲他的后脑:“瞧不起我嘛?我武功也很厉害。”
他还没说话,就被打晕了。江春儿擡步跟上徐青寄。
那搂着女子的男人听到声音,回头对上一双冷眼,自知暴露,将女子扔在地上,拔腿就跑,还把怀里的一小串铜板抛洒出来:“捡钱了!”
人群忽然作乱,徐青寄撑过一人的肩头轻功跃起,几下到男人跟前,一脚踹翻在地。
江春儿挤进人群里把那昏迷了的女子带出来,为此,她手指都被踩了一脚。
这姑娘方才被扔在地上,额头都撞破了,右半边脸都是血迹。
她擡头朝徐青寄看去,已经把人治了,抓着领子拖过来,大概是气势太足,又或者钱捡完了,路人四下散开,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道:“出了这条街就是东门衙门。”
“对,送官府。”
一人说话,其他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
这动静把那小丫头引过来,满脸焦急挤进人群,一下子就认出人,跪在女子身侧哭得梨花带雨。
“是你家姑娘?”江春儿问。
小丫头慌乱点头:“我们是明月街姚家人。”
江春儿提议先送人去医馆,与回来的徐青寄道:“你走趟衙门,再来医馆找我?”
徐青寄对江春儿自然放心,当下就去了衙门。
医馆内,大夫说这姑娘吸了迷|药,脑袋上的伤也不会有太大问题,那小丫头连忙朝江春儿磕头谢过:“恩人留名,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东门这边人贩子歹徒最猖獗,尤其是天黑,出门要警惕些才好。”江春儿将她扶起来,心想还好有个侍女照看,否则今晚都不知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