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宿命(1/2)
66,宿命
贺召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叫甜喜的人,廖满满根本不知情。
作为他最铁的哥儿们,廖满满没想到他的人生中还有他没参与过的剧情,越回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单手叉着腰,隔着烧烤桌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看着他在那一张一张地捋零钱:“别捋了,一共一百八十九块零两毛,你能捋出花儿来?”
贺召掀起眼皮:“万一等会儿再碰见她呢,我得把钱给她。”
“有病!”廖满满捞起啤酒瓶“砰”地撬开瓶盖,“都跟你说了肯定是个骗子,你还把钱给她,怎么不想着把钱给我呢?上赶着受骗,吃撑了吧你。”
贺召拧眉,把捋得板板正正的零钱放在桌上,用手机反过来扣好:“我倒是希望我是被骗了,认错人总好过那小孩儿真的过得这么惨。横竖那乞讨的也很可怜,给她钱要是能让她少挨一天打也行啊。”
“什么小孩儿?”廖满满疑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一茬,你他妈跟我还有秘密是吧?”
贺召也开了一瓶啤酒,神色有些复杂:“啧……不是,本来我都忘了的。当时我妈跟那姓杨的办婚礼,我他妈穿得跟朵大红花儿似的,老让人笑话,所以我不是出去了么,结果在外面碰见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她说想给自己取个名,我俩就一起蹲那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她说……”
“她说要给自己取名叫甜喜?”廖满满接话。
“哗啦——”
啤酒倒进玻璃杯。
“咚”
酒瓶被贺召重重地放下。
“对。”
她说要给自己取名叫甜喜,就那么认真地决定了。
俩人当时年纪都很小,并不觉得这个不太常见的名字有什么问题。贺召还想给自己取名叫贺建国呢,一听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比贺召妹好多了。
反正只要听着顺耳,寓意喜欢,叫玛丽莲二蛋也是个人自由——这就是小孩子简单纯粹的三观。
后来他们长大了,甜喜这两个字被岁月的灰尘所覆盖,渐渐失去了记忆应有的色彩。贺召压根忘了这个名字,就像小时候说自己想当宇航员,每个月要赚八十万一样,有多少人会把小时候的事情太当真呢。
小时候的日子很苦,本来就不被贺召所喜欢,他巴不得自己全忘了算了,没必要记得。
直到刚才,他亲耳听到了那个老太婆骂骂咧咧地叫了一声——
“甜喜!”
像被一阵狂风席卷,岁月积淀的灰尘漫天飞扬,一瞬间犹如银河迸裂,碎星炸进他的大脑中,将那段被遗忘的记忆一把攥了过来,连根拔起,丢在他眼前。
会有那么巧吗。
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过得不好的孩子哪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名字。
吃完烧烤,贺召把零钱揣进兜里,一直随身携带了很久,可惜往后的日子他再也没在那附近见到过乞讨的女孩。他开始忘不掉“甜喜”这个名字了,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体型差不多的人都会多看一眼,生怕错过。
无聊的日子大多雷同,且过得飞快。
就这样一年翻篇,2014年夏日来临时,贺召十九岁。
生日前夜刚在海边玩嗨了,他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经过路口冲动救人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指着那辆闯红灯的摩托车破口大骂也是情绪使然,从头到尾他都没想太多。回过头来,看着眼前有点熟悉又并不认识的脸,他一下子蒙了,对方也蒙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他问:“你叫什么?”
对方愣愣的,明亮的眸子像是一汪澄澈的水,白如玉,黑如夜,睫毛极轻微地颤了两下,便是荡漾在春夜月光下的淡淡涟漪。
“甜喜。”
她声音很小,很轻,语速偏快,听着没什么力气。
但这两个字凶狠地击中了贺召的心。
仿佛被上天当头敲下一闷棍,狂风再次涌入,似龙卷风一般,将他们包围在这闷热长街的一角。
那之后,贺召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搞明白,命运路口的狂风,名为宿命。
让甜喜留在水果店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决定。
可她没有家,能让她去哪儿呢。那个欺负她的老太婆死了,正巧又让他碰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流浪。
他没有跟她提起过小时候的事情,因为他发现她好像有些过分内向,内向到自我封闭,甚至比小时候还要严重,以至于很多话都对她说不出口也聊不下去,只能把相认暂且搁置。
一夜安然,第二醒来的贺召该干嘛干嘛,忘了二楼有个新客人。
中午他想去找廖满满一起吃饭,人都走到门口了,突然顿住,回头“腾腾腾”往楼上跑。
二楼一共两间,里面储物,外面放床,一扇门都没有。
甜喜很乖地坐在床边,看见他上来也没吭声。
“你醒了啊,肚子还疼吗?”他主动问。
甜喜有些局促,动作很小地抠着手指,摇了摇头。
“饿不饿,吃饭去?”他又问。
甜喜抿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贺召很烦那种作精,不管是男的女的,只要磨磨唧唧不长嘴,他都烦。
但是甜喜不一样,他说不清楚缘由,就是觉得她很可怜。
倒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在黑暗谷底挣扎时撞见同类的感觉。
他怜惜她。
不能正常交流也没事儿,他很有耐心,直接叫她:“走吧,跟着我,带你吃饭。”
说完也没等,径直下楼去。长腿刻意放慢了速度,在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时强忍着没回头,故作随意的样子。
带着她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坐下之后要了三份面,然后给廖满满发了位置。
原本甜喜跟贺召是面对面错开坐着的,甜喜背对着门口。廖满满一来,满脸迷惑地拉开甜喜身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蹦了两个意味深长的字:“卧槽?”
贺召清了清嗓子:“刚才给你点过了。”说着话,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消息,发给廖满满:别一惊一乍的,没见过世面似的,再把人吓着,自然点,成吗?
汽修王子满爷:???她怎么还在这,你不说给她送回家了吗。
A每日新鲜水果小贺:她没有家。
A每日新鲜水果小贺:她就是甜喜。
汽修王子满爷:……
三碗面上桌,一碗多醋,一碗多辣,一碗清汤。
廖满满抽了双筷子立马就要开吃,贺召赶紧一脚踹过去打断他:“咳,那个,甜喜,你要哪一碗?”
甜喜身形瘦弱,脸色有点发白。整个人有些紧张地坐在那,非常不安。右边是墙,左边是廖满满,前后不是桌子就是玻璃门,简直就像老鼠被堵在了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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