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2/2）

她一向是个利落的性子，少有拖拖拉拉叹气的时候。

就算是楚宁宁还在忧愁慕风的身体，也不免擡眼看了一眼楚大娘。

她知道楚大娘在忧心大妖的事，原只是压在心底，被楚宁宁以楚涵身份挑破之后便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了。

“涵娘怎么这些天总是不回来吃饭？”楚大娘道。

楚宁宁安慰：“江仙长是个稳重的，不会让涵娘出事的。”然而女主的性子是挺正直，但真要说万无一失的稳重就还稚嫩了点，不过楚宁宁从自己私库中给涵娘挑了一个凡人也能被动出发的灵物，虽然那灵物面世若要人看到，恐怕会联想到赵秋白，毕竟她也没多少凡人能用的东西。

楚河吃了饭，拿着剑去了院子里挥剑。

剑刃一下一下地破空而去，动作已然做的很标准了，这一招他已练了不下数万遍了。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仍旧没能点灵成功。

点灵要练的是与空气中灵气的默契。

楚河于剑道上确有天赋，但没办法点灵便终究只能空有其形而无其势。

楚宁宁路过院子时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进门了。

点灵这种事，谁都帮不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仙缘了。

慕风吃了饭又趴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捂着自己胸膛。

楚宁宁走到他身边，慕风睁眼瞧了瞧她，让楚宁宁想起大黄小时候的模样。

她做到床边暖了暖手，然后将慕风衣服扒开给他按摩心肺处。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楚宁宁喃喃道。

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心理疾病，可身体也诊断不出病来。

慕风躺了一会儿，伸手去将楚宁宁拖到了自己怀里，楚宁宁也揉累了，干脆躺了下去，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听见心跳声在沉闷地响着。

半晌，楚宁宁从他怀里挣了挣，然后翻身压住慕风，伸手去触碰他的胸膛，并没有感觉出很强烈地跳动感，于是她又伏下耳朵去听，仍旧没听到。

慕风抱着她的腰，呆呆地平躺着，额头上还有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疼痛的细汗。

楚宁宁跟他呆呆的眼神对视一眼，然后摸了摸他额头的汗道：“不是很疼了就先眯会儿吧。”免得到了半夜疼的睡不着。

慕风听话闭眼，过了会儿又睁开眼叫了声：“宁宁。”

楚宁宁也没动，她一直在看着他呢。

“怎么了？”

“我昨天又梦到我自己了。”

“梦到什么？”感觉这家伙说话好像流利且合逻辑了些。

“阿娘说她和爹很快就回来，然后…………”慕风似是艰难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回来给我带糖…………我生气，不说话。”

“然后呢？”

“白色的布，把他们的脸挡住了。”慕风道，“他们没带糖回来。”

楚宁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风看着她道：“他们死了，山匪杀了他们。”

楚宁宁终于将他的话勾勒出画面。

小男孩在父母走时沉默不语，或许是同父母吵了嘴，母亲温言同他告别说回来会给他带饴糖，可最终回来的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

后来小男孩也落了水，脑袋不灵光了。

楚宁宁抿了抿唇，去摸慕风的面颊，轻轻地往后抚去。

“那你今晚还要吃糖吗？”

她给慕风规定了到了傍晚就不能再吃甜食，因着刚来她家的那两天，慕风没有节制，能吃很多的甜食，让人担心那一嘴的牙用不了多久就要烂了。

如今她提议眼前吃糖，慕风却摇了摇头。

“我今天能抱着宁宁睡觉吗？”

楚宁宁道：“…………可以。”

慕风便又将她扯下去揽在怀里，沉沉地闭上了眼，起伏在痛苦的梦境中，但终归好似有了浮木一般还能再撑下去。

楚宁宁半夜起床关窗，看见楚河仍旧在挥着剑，涵娘的屋子已经漆黑，想来是她回来了把蜡烛灭了。

月光照在楚河的黑发上，恍若给他度了一层白光。

她这个弟弟，骨子里继承了一些楚大娘的要强，喜欢的事情半分不肯退让。

【点灵真的好难啊，如果楚河确实没有修仙的仙缘怎么办？你不去劝劝他？】

楚宁宁关了窗，但屋内的灯却一直没熄。

“随他吧，路是自己走的，不撞南墙如何回头。”怎甘心回头？

楚河疲倦地挥着手中的剑，他脑子中的剑诀已经过了一万遍，然而因为没有点灵就是没办法使出。

宗门内怜悯的、哀叹的、不屑的面容和声音萦绕，楚河的剑变得沉重起来。

退缩这个词最是轻易。

他终于支撑不住停了下来，握剑的手忍不住打着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楚河歇了一阵，仰头看向天空，原来不知不觉已然深夜，院内寂静没有声音更显他禹禹独行。

他起身然而却看到了眼前的光。

——是楚宁宁两人的房间。

楚河怔了怔，他对着那扇光亮的窗站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一口气来，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