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2/2）
楚宁宁点头道：“好。”
自然是要回家的，不知道大娘他们有没有搬到县里的院子里，她家里的东西也得收拾收拾才能搬过去。
到了县内就很难再回来采药了，不过她可以去胡家医馆帮忙坐诊，慕风认得药材也多了，到时候就帮她打下手。
楚涵似是忧伤的笑了笑，她在原地踌躇片刻又道：“宁宁姐，我还得去找多愁……慕公子要一封家书，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慕家伯父伯母其实也很担心他。”
这次楚宁宁沉默的有点久。
然而最终她还是道：“好。”
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楚宁宁起身开门。她原以为是胡子芸和楚河回来了，但显然不是。
是个宁安当铺的小厮送了东西过来。
“小姐说怕您三位吃不惯蜀地的食物，特地去醉阳楼点了一些好吃的菜让小的拿过来。”
楚宁宁一看，好家伙，满满一大堆。
小厮让人擡着东西放下，然后对楚宁宁道：“小姐说您夫妻二人和楚涵姑娘就先吃着，她晚些时候就和楚河剑君一道回来了。”
楚宁宁虽然已经吃饱，不知道胡子芸搞得什么把戏，但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剑宗大殿之上，因为参星的到来本来搁置一旁的事情又有了新进展。
百里燕云擡眼看去，只见中央之人有些满头白发分明是天人五衰之状，然而面容确实年轻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门门主？
参星道：“我于天衍中推算出贵宗之事与罗刹鬼有关，今日特来告知罗刹鬼一事。”
吴正兴脸色沉了沉道：“玄门门主好兴致，听说你自己宗门的命数将近，如今不管自己的宗门却来推演别人的宗门。”
参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玄门行事向来诡谲，对于他这种推算的说法众人并无一人提出不妥，实在是因为这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实在是太符合他们的行事方式了。
“关于罗刹鬼曾经是人类的这件事虽然几位小友不知，但想必廖掌门跟太清长老还有北域中洲的大家都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廖武宁颦了颦眉道：“参星门主慎言。”
这件事情以廖武宁为首的一些人是非常重视的，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并不愿意将此事公之于众，就好像罗刹鬼能够披着人皮在太阳底下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生存一样。
参星道：“我本就与师姐有不同的观点，如今更是如此。师姐认为前尘已逝，大家需要维护的是现在现有的人和物，不应让绝望蔓延。然而我却觉得，如果不联系因，又如何解决果呢？”
太清等人看着他神色不明。
廖武宁道：“参星门主你如今要讲的因是否与此事有关，若是无关还是请你再仔细斟酌到了三域会首的时候再谈吧。”
多宝阁的阁主是一个富贵至极的老年人，他是一个凡人，然而却也没人敢给他脸色瞧。如今他和睦地对参星道：“参星门主，此事乃是罗刹鬼作乱，我正要告知众人我多宝阁中并无藏春剑呢，关于多年前的往事，我觉得离月前门主说的对，前尘已逝又与此事无关就不必拿出来说了吧。”
参星道：“无关有关仅在众人一念，说与不说在我，听与不听诸位请便。”
在场诸位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百里燕云等人倒是很惊异，渔北冥问道：“参星门主，什么叫做罗刹鬼曾是人类？”
罗刹鬼怎么可能是人类？！
参星垂了垂眼道：“这大概要从多年前的人妖大战说起了。那时无妄宗还在，是中洲三域第一大宗门。”
这件事情百里燕云也曾有耳闻。
据说当年的玄门其实属于无妄宗，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没落了，到了今日玄门甚至已经在修仙界隐匿无声。
参星道：“当年无妄宗有两个门派，一个是以术法推算为主的玄门主张避世，一个是以剑体为主的藏剑门主张入世。或许诸位不知，凡入无妄宗者同气连枝，身上气运皆会归为一类，也就是类似于你们大家族所说的血脉。因着这一原因，无妄宗众人都很团结，视彼此为兄弟亲人。”
岁眠惊诧问道：“莫非当年玄门使用阵法演算罗刹鬼的行踪…………”
参星笑了笑，然而笑容却有些悲凉，道：“不错，当年吾玄门一众正是动用了那个大阵，借此推演了与自己同气连枝的藏剑门之人的下落。”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术法能在什么前提也没有的条件下推演另一个人的具体位置。正因为多年前的藏剑门与玄门同气连枝，所以他们才能借助自己身上的气来推演罗刹鬼的所在。只是逆天而为又是背叛了当年同气连枝的门人，代价太大，玄门一十二众全部殒命的殒命，衰落的衰落。
百里燕云问道：“您的意思是现在的罗刹鬼是当年藏剑门的后人？”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大殿中央垂着头的谢无忧。
参星点了点头。
“当年婆娑鬼横空出世，不惧死亡永生不灭，天下大乱。当时的玄门门主推演后发现原本偏向人类的天道竟偏向了婆娑鬼。几番查证之下才发现婆娑鬼乃是人间多年怨气凝聚。如今大家都道是天道要覆灭人间，实则是人间众人与妖自缚。”
“怨气灭而又生，无人可解。欲要等来救世之人还要千年。此时藏剑一脉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藏剑一脉特有的气脉心法将婆娑鬼脉藏于身体，如此便可杜绝怨气到处滋生婆娑之鬼。”
地上的谢无忧擡了擡头。
藏剑一门将婆娑鬼脉藏于身体以后却突然发现，这婆娑鬼脉在侵蚀他们的身体，逐渐的他们也开始怕起了光，对于人类的食物渴求消失，开始窥伺起了血肉，甚至于拥有了一定的再生能力。
当他们发现此事之后立刻决定远离人间，带着众人进入荒芜的婆娑鬼蜮生存，等待着天命之人的到来。
然而，事事轮转，常年备受婆娑鬼天性侵蚀的众人开始向往正常的日子，希望于能够于太阳下撒欢，希望灵魂能够转世而不是结束生命之后入怨气之中不得解脱，希望能够摆脱那种空旷寂寞又疯狂的婆娑鬼天性。
逐渐的，婆娑鬼蜮外加上了封印，一道接一道。
直到有一天，一位藏剑门人撕开了封印获得了一具人类身体，站到了阳光下，“罗刹鬼”开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参星道：“现如今虽然有了秋艳火能够灼烧怨气消灭婆娑鬼，然而繁衍多年的罗刹鬼却已不愿意一同死在其中了。”
赵思明道：“只要意志力足够强大并且没有沾染太多罪孽，秋艳火也会放他一马，就如同这位通过秋艳火逃出来地谢公子一样，他们仍旧可以轮回转世，为何会不愿意？”
地上的谢无忧听见这话笑弯了腰。
江云岚上前将他的封口决解了。
谢无忧顿了顿，擡头竟然笑出了泪来，他问道：“你活的好好的怎么不去死呢赵公子？”
赵思明偏了偏头。
“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
谢无忧哈哈笑了起来，笑的肩膀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他笑了一阵怒吼：“那我们踏马的为什么非得去死啊！”
声音之大让人难以静听。
一时间大殿只有他大口喘息的声音。
赵思明挖了挖耳朵，不解这鬼怎么如此激动。
一旁的渔北冥哑然，静了静道：“他们大概和我们一样，也有家人朋友吧…………”
一入轮回便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谁能保证自己的灵魂能够在秋艳火中不灭呢？谁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那三分之一的概率。
小院内，月上中梢，楚宁宁坐在石阶上，东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盘子，胡子芸和楚河还未回来。
旁边传来慕风的声音：“宁宁。”
楚宁宁从系统的复述中回神擡头道：“怎么了？要是饿了东屋内有饭。”
慕风顿了顿竟似乎有些无奈。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她面前看了看她已经十分钟未翻一页的书，然后伸手把她的手攥到了自己手心。
“刚刚不是才吃过吗？”慕风道。
楚宁宁勉强笑了笑道：“这不是怕你又饿了嘛。”
慕风沉默一瞬。
他实在不知自己在楚宁宁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就算他从前痴傻了点，倒也不至于是个如此贪吃的面貌吧。
想到之前每一次的相遇，和婚后楚宁宁变着法的给他做吃的时怜惜的眼神，慕风的耳朵微微泛红。
似乎，也确实有些贪食。
若是当年的藏剑门人们说不定当真能够在秋艳火中全部往生，然而现如今不光是他们跟婆娑鬼纠缠的太深太深，更是因为他们之中也并没有了原来的志气和信念。若想投胎为人必须是人才行，然而他们自己其实大多已经认可了自己罗刹鬼的身份，以至于有些明明可以往生的，出了秋艳火仍旧选择重做罗刹鬼。
可楚宁宁不解，明明当年选择以己身填鬼救世的众人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这仿佛在昭示着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这些年罗刹鬼们和人、妖先贤想必也找了不少办法，然而最终仍旧决定将他们重新封印，换的人间这十几年的太平。
剑宗大殿。
百里燕云轻声问道：“那这些又与剑圣有什么关系呢？”
藏春剑诀，藏剑派，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