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徂东山(1/2)
我徂东山
比夜色更深更黑的,是傅云奕的一双眼,下颚线条绷的笔挺,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海,积着厚重的力量,下一瞬,巨浪就要爆出来似的。
央央还从来没见到过这样可怕的傅云奕。
印象中,他是漂亮又无害的,像玉一样温润,在李玉翎面前甚至有一点乖巧,后来家中遭逢巨变,眉眼之中总有淡淡的忧郁,总之是一位极好说话的主子。
此时,目光沉沉盯着她,她觉得连呼吸也困难了。
“公、主、到、底、在、哪。”一个字一个字从他齿缝蹦出来,充满了危险。
央央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公主……在高句丽。”
“啊!”
央央捂着肩膀尖肃叫一声,旁边的案几碎成齑粉,再一看,只看见一道身影如风掠过,瞬间没了踪影,只剩风卷着空荡荡的夜。
唯有碎裂的案几昭示着傅云奕刚才的确来过。
央央看着那碎几,心脏喷碰直跳,驸马气疯了。
傅云奕直接闯进了李京鸾的寝殿里。
“驸马,驸马,擅闯圣上寝宫是死罪,您等老奴进去给您通报--”
傅云奕像是没听见赵前的好言好语,抵着神策军走进来,周身凝着一股子肃杀之气,李京鸾搁了笔放在架子上,挥挥手,“无妨,你们都下去吧。”
他起身,手挽着衣袖仰起脖颈平静的注视傅云奕,“身为主帅,无调令擅离边关是死罪。”
半年的时间,李京鸾长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感消退很多,一举手一头足,如今更有帝王之相。
傅云奕冷冰冰的目光,声音比目光更冷,含着杀意:“你竟眼睁睁看着她去高句丽?”
李京鸾问:“如今阿姊已经打入了高句丽核心,远比之前预估的速度要快,安插的眼线已经足够,只是如今想全身退回来怕是不易。”
“驸马可愿意去接阿姊,护她周全不损伤?”
傅云奕:“吾的妻,吾自护她。”
李京鸾弯腰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块令牌,“凭此令牌,如今高句丽范围内的绣衣直指皆听你指挥,阿姊能不能回来,全在驸马了。”
傅云奕接过令牌,沉沉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赵前叹一声,“驸马如今的性子倒是乖戾了不少,也不知能不能好好将公主带回来。”
李京鸾没说话,目光落在抽屉里角落里的那一卷明黄上。
苍老的声回荡在脑海:“……你阿姊是极为不错的,她若是郎君必然当的起这江山,可惜她到底是女娘,也有女娘的软肋,扶风未必是傅六郎的对手,若是越王也去了,怕是没人能制衡的了他。”
“若是他有异心,你可随时凭这封秘旨,令绣衣直指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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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着一张脸灌了两坛酒,被拒绝的恼怒依然梗在心口,高烨优豁然起身,摔了酒坛子。
未必多喜欢,但被人违逆的感觉如鲠在喉。
他本就是最粗犷之人,只喜欢粗暴简单直达目的。
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不存在的。
他粗暴踹开门的时候,李玉翎刚合衣躺下,看见他一张被酒气醺红,略踉跄的脚步进来。
李玉翎最恶心男人用强!
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佯装害怕的朝后移动,摸到枕头下的簪子藏在手心,在高烨优扑过来的时候,破绽百出的亮出簪子朝他逼迫。
本就是小伎俩,她又故意破绽百出的,捏着簪子颤颤巍巍的,用簪子最尖端对着高烨优,“你不要过来……你过来吾会刺你。”
颤抖的声和颤抖的手,写满了害怕,眼睛被眼泪涨的满满的,却又倔强的瞪着。
充满了只要敢过来,拼死也会刺下去的勇气。
笨拙却毫无抵抗力的反抗,野趣又有点可笑,愈发激发身体里的征服欲。
高烨优并不知道,想征服一个女娘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
他好玩的握着她手腕,让她手里的簪子对着胸腔,“你想刺杀孤?”
“吾真的敢的,你不要过来。”她害怕的眼泪流出来,眼睛瞪的更圆。
连这句毫无威慑力的话都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兔子生气,也还是兔子,亮起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爪子,实在是更有兴致,这正对血性的高烨优胃口。
他一只手摁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的捏起她下巴往上擡,在她唇上狠狠咬一口。
然后挑衅的攥着她的手腕,带着笑的:“孤轻薄了你,要刺杀孤吗?”
看见她气极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更高兴了,低头吻下来,李玉翎咬紧腮帮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咬他,直将他嘴唇咬破,流出血。
高烨优吃不住,粗暴的推开她,手一摸,一手的血。
“你来真的?”
“你知不知道,刺杀大王是死罪!”他眼里都是怒意,冰冷的看她。
李玉翎似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捏着簪子朝自己脖颈刺过去,高烨优徒手捏着簪子拦住,簪子刺破他掌心的肉,血从他指缝隙里流出来。
他粗暴的掰开李玉翎的手心,将簪子夺了出来扔在地上,金簪在青石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
李玉翎抱膝盖缩瑟躲在床一角,看起来小小一只,长而卷翘的眼睫上挂满了莹润的泪珠子要落不落,要哭又不敢哭,惊惧又害怕的样子。
高烨优梗着火气看她一眼,起身去了圈椅上,朝外头喊了一身,自有外头的贴身心腹进来跪在地上处理伤口。
“你那项链孤已经扔进了水塘,你就不要再想了。”最好是识趣一点。
李玉翎眼睫垂下来,遮住眼里恶心的情绪,果然是他毁了自己的项链吗。
见李玉翎又埋着脑袋不应声,高烨优心中火气更甚,这口气烧着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暴戾嗜血。
李玉翎见他拂袖离开,知道今晚是安全了,去了浴室清洗嘴唇,洗到想吐还是觉得不够干净,直接入水里重新沐浴。
宫娥匆匆进来,“女娘,大王有命,要您去观刑罚。”
李玉翎从水里起身,水幕滑过她的身体,溅起细密的水珠,“观什么刑?”
宫娥回:“您去了就知晓了。”
李玉翎顾不得许多,匆匆擦干净身上的水汽,连头发也顾不上绞,出了房门就看见,两队给使排成两排,规矩垂手,正中一只长刑凳上摁着个女娘,一个执刑的给使手里一根手臂粗的大棒子,抽打着刑凳上的人。
李玉翎心头有不好的感觉,唤了一身穗穗在这边的名字,果然穗穗擡起头来,嘴里咬着一块巾布。
李玉翎想靠近,给使却是看着她不让了,李玉翎没办法,只问高烨优在哪。
高烨优的贴身给使只回大王已经睡下,主子犯错理当由下人代为受过,这是该受的,李玉翎想直接去找高烨优,外头却封了门,她寸步不得出,被迫看着穗穗活生生被打了五十仗。
李玉翎想让穗穗看大夫却也被拒绝,对方回太医只伺候贵人,李玉翎清楚,这是高烨优要自己屈服。
她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低声在穗穗耳边,“你放心,吾一定让你有命活着回去。”
穗穗虚弱点头,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公主很厉害,什么都能做到。
李玉翎再一次求对方,这一次,对方果然似是勉为其难的代她通传,只又点拨了几句,“大王乃是这宫里头一份的尊贵,大王要是不开心,就是要了你的小命,你又能如何?大王心情顺,您的日子就好过,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
“人这一世,求的不就是过的舒心吗,女娘可别犯糊涂,要知道什么该抓在手里。”
李玉翎一副受教摸样,心里想,高烨优,本公主要是不将你玩弄在掌心,她就不信李!
李玉翎在寒风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被得以允许进入他的宫室。
高烨优坐在寝室床上,长发披散,身上着了一件灰色寝衣,寝衣的细带也没扣,没羞没臊的露出健硕的小麦色胸膛和腹肌,手上还缠着帨巾,嘴角被咬破的伤口凝固。
撩起眼皮,漫不经心看着李玉翎一步步走进来。
男女之间的博弈,向来是先动心者输。
李玉翎很清楚,她要玩死高烨优,就要让他先动心。
她就可以肆无忌惮踩着他的底线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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