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引凤（1/2）
第83章引凤
他低声地哄着，温柔地就像一个夫君。
谢臻蹲下来,手贴贴沈席玉的脸，“师父。你真的跟个孩子一样。”
“谁说我像个孩子？”
“你啊。”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风郁也不好意思呆着,赶紧喊俞临过来。
沈席玉也回过神，让俞临先带回人回去。剩余的人明日正式去攻万魔塔。
今日先休息一日。玄冥之崖边，众人席地而坐。
谢臻道：“师父。等这一切完,你想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臻擡头望天，“想跟师父去流浪。师父。我们以后去流浪好不好？以前师父总说要带我去游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沈席玉低头想了想,“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他转头看他,你会如何待我？手舞足蹈,还是欢呼雀跃,还是……
“师父希望我做什么？陪师父一起死吗？”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谢臻道：“如果有天师父死了,我会拿着鞭子一次次地鞭打你的尸体。打到你活过来为止。”他笑得很阴森,“痛苦,会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沈席玉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他心心念之就是这个。谢臻这个孽徒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他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
谢臻歪头看师父,柔声道：“师父生气了？”
沈席玉恶狠狠地看他,“你说呢。”孽徒！
谢臻噗嗤就笑了，“师父别生气。我死了。你也可以这样打我。打到我活过来为止。”
沈席玉心道，谁像你这么变态无耻。
“这个还你。”他拿出金蝉玉叶簪，“当初你骗我你是什么江陵，现在你不是了,还你吧。”
沈席玉发现自己被很多事情瞒在鼓里,比如这个金蝉玉叶簪,跟那凤凰一样,亦是无价之宝。金乃真金，玉乃宝玉。还比如谢臻就是曾经购买他许多灵兽的神秘人。他珍宝阁的头像是一汪水，恰好映衬“江陵”二字。
虽说这些事情旁人看起来很浪漫，但沈席玉只感到欺骗。
谢臻道：“我送出去，不想收回来。”
“那我扔了。”沈席玉说着就要扔。
谢臻不动，任由他动手。
沈席玉把簪子塞回他的怀中，低声呵斥，“你把我当什么！”
谢臻默默低头，“当我的妻子。我说过，我想跟师父做十年夫妻。算起来还差上一个月才满十年。”声音越来越低，显得有些可怜。
已经十年了吗？沈席玉没有自知。是了。他重生在死前十年前，转眼十年过去了。
“什么夫妻不夫妻的。”
他跟他只是一场交易。现在亦是如此。从未开始。至于那段跟江陵的关系，他不承认。
“我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以后，我也不会找你帮忙。”
“师父。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是因为师父怕自己明日死了，所以才这样说吗？”
“随便你怎么想。”
谢臻没有继续说，“好。那明日……”
“你是一国君主，怎能罔顾自己的性命？你不属于任何人，属于你的子民。现在就回去吧。”
“好。”
谢臻手捏着簪子，“那我回去了。”
沈席玉惊讶，这狗崽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乖巧了。
谢臻把剩余两颗丹药递给沈席玉，“师父拿着吧。也许有用。”
这倒是真的可以。沈席玉不客气地收了。
次日，众人浩荡往万魔塔去，还没打，只见一个人骂骂咧咧而来，正是谢宗然。
众人到了万魔塔下，万魔塔前站着的正是枯骨，和一群魔兵。
枯骨老人朝着沈席玉微微俯身，
“沈宗主。我们尊主说，他无意于真的掀起战火。这一切不是他的本意。”
谢宗然道：“放狗屁。你们既然不想，又如何把我们关押在这里。你们侵占了修真界，还敢说这些话！”
其他也跟着喝道：“废话少说。开打就是。”
今日，许多修真界大能都在此，他们想应该是温期怂了。魔教没想到，沈席玉竟有这般的号召力。连隐居多年不出的天阳真人都出来了。
这要是真的打起来，势必有一场血战。
枯骨老人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谩骂。对沈席玉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沈宗主上万魔塔顶层谈判。若合适。我们魔教自会退出修真界。否则今日，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上，也只能不死不休。”
“难道我们还怕你们。打就打！”
“魔教狗，滚出修真界！”
魔教毕竟是远征，他们的大部分兵力在魔域，而不在修真界。沈席玉带人杀到这里，已经折损了他们一部分兵力。
沈席玉摆手道：“我上去就是。”他说完，琢玉剑飞到他的脚下，御剑飞上塔顶。
万魔塔顶独自站着温期。那一头绚丽的蓝发非常显眼。
“温尊主。”
温期转过身，“你来了。”
“是没想到我会来得那么快吧。”沈席玉道，“我自己也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对付一点。你的那些手下，也是这么不堪一击。”
如果没有鬼元丹，修真界又如何会受温期控制？修真界人才辈出，高手如云。现在他手握温期的鬼元丹，等于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让沈宗主见笑了。他们跟我一样，活在灵气稀薄的地界里，生存就已经很难了，遑论修炼？为了修炼，走了不少歪路。我的左护法枯骨，他的孩子被人杀死。从此以后，他就专门以杀别人的孩子为生。”
“这不是作恶的理由。”
“我知道。”温期道，“那次在魔纹境，沈宗主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
“处众人之恶，该如何几于道？你让我背《道德经》，却从未跟我讲过其中奥秘。沈仙师，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听他讲课？
沈席玉站在塔边，注视着波澜的大海。这海水蔚蓝，与魔域的黑海完全不同。
“水滋养万物，自居下流。虽能容万物，但其本质纯净刚洁，不为世俗所污。身在污泥，心似清莲。世间万物，夫唯不争，才合于道。”
温期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我是走错道了。我事事相争，难怪多年一事无成。沈宗主。我若能退居魔域，魔域和修真界交好百年。我能拜你为师，一月来跟你上一次课吗？”
他顿了顿，“我给学费。”
“你想拜师？”
“是。我想拜师。”温期眼神坚定，看起来像是极为认真。
沈席玉道：“你我不共戴天，你毁我土地，害我弟子。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温期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沈宗主。我没有毁你土地。我也没有害你弟子。我进入你们的地界，让他们都紧守本分。反倒你们的弟子，借着我的名义，到处残害同门。”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鬼元丹？如果不是你先把这东西传到修真界，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事情是我不对。但我只是提供，流通的人却不是我，也是你们自己人。如果你们自己人好。我也没有可趁之机。”
沈席玉冷笑，“说得太冠冕堂皇了。错了就是错了。”
“我承认。难道沈宗主希望我也杀掉我的子民？我能做的，只有退出修真界，你我互利互惠。沈宗主。我会突然改变主意，一则是我的确不希望双方真的打起来。我跟我的人不是没有胜算，而是这与双方不利。算是一次妥协。二则，我是真的想拜你为师。”
“你想拜师。早不拜，晚不拜，非要这个时候拜，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那沈宗主想我怎么办？”
沈席玉道：“我们签订三百年的盟约，不交战不侵略。修真界的一切损失，都要你们魔域承担。”
“这不合理。我们也有伤亡。”
“你们是不正义的一方。”
“不可能，”温期道，“不仅不赔，我们还要拿回去。沈宗主。你我都不是傻子。我的手下为我出生入死，不可能空手回去。你最好想想，除了土地，你们还能给出什么好东西。”
“这些日子，搜刮的难道不够吗？”
温期道：“我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我觉得够，我么？”他的手下各个如狼似虎，他不拿些肥肉哄着，指不定哪天联合起来要造反呢。
沈席玉厉声道：“你们把我们这里弄得满地狼藉，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东西，还要我们送东西给你。还希望我做你的师父？温期，你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你们不回去，我们就打得你回去。”
“那看来是没得聊了？沈宗主，我们手上有你们这么多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死吗？”
他执住沈席玉袖子，两人飞到塔边。下一层就关着千山数位长老。他们看到沈席玉均大喊：“沈宗主！”
平章显得尤为激动，“江陵啊！江陵。你没事儿吧。”
温期道：“从现在起，你叫你的人后退，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答应我刚才的条件，否则，我就从你的师父开始杀起。”
“那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什么道不道的。是逗我玩？”
“不是。”温期道，“我是悟了。可是这世间没悟。我不争，他们会争。除非我不做尊主。你考虑吧。”
温期手一挥，一个巨大的慧香飘在了半空中，塔底的人和塔下的人都能看到，香上燃着红色星火，飘出一缕缕香烟。像飘渺的雾气笼罩着魔塔。
沈席玉额头渗汗，刚才一点希望尽数熄灭。他看向塔边那瘦小老头，正被两位魔兵挟制着。
“江陵啊。那魔头想让你干什么啊。别听他的。师父这样挺好的。师父以前偏心，也是报应啊。能为修真界而死，也算是我尽了一点义务。”
沈席玉看着乌压压塔底的人群，再看被关塔里的人，游长老等人。
若说，前世的恩恩怨怨，也被风郁那一番话冲得一干二净，他又如何接受像卓先生这样的人的逝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沈席玉迎着风，微微一笑。
这一场自我放逐，走得太远太远了。
众人只见他们的沈宗主，如仙人般御剑在半空中，袍角飞扬，脸上挂着舒然而自在的笑。
“温期。你不是想听我奏一曲吗？今日便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琢玉箫已经封尘许久，他很久没吹了。他曾手把手教谢臻吹箫，重来一世，伤心欲绝，只想与前尘往事断绝，自然也就不再碰箫。
沈宗主白衣飘飘，持箫的手骨节分明，他把箫放在嘴边，箫声悠扬四起。琢玉箫的箫声在宽阔的海面上更显威力，箫声缓慢上扬，如乘着海波，一阶一阶又一阶，扬进了人的心里。
众人都被这美妙的箫声给吸引住了。听着这乐声，耳清目明，荡涤人心。
温期手中魔琴不鸣，连相和的意愿也无。琴箫本该合奏的。可沈席玉的琴声太清正，他的魔音配不上。原来沈席玉每次说他配不上，自己是真的配不上啊。
众人听得入了迷。此时，只听几声脆丽的鸟鸣，灰银色的空蒙天际处，竟飞来无数的金色凤凰。
温期大惊，这是想干什么。正想着，就要奏魔琴去赶，但这些凤凰完全不受它的魔琴控制。群凤凰往这魔塔冲来，冲进了塔内。缠绕的缠绕的，吸血的吸血。不过短短片刻，就把守卫的魔兵杀得一干二净。
温期这才反应过来，箫能引凤！
沈席玉的箫声还在继续，看到温期要去救人。他口念剑诀，十二把本名琢玉剑齐声飞往，拦在温期前面。
此时，那批凤凰已经一只托起一个真人，向外飞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沈席玉引凤救走了人。
温期怒极，但周遭被沈席玉的剑阵围住了，进退不得。沈席玉的修为在这几年已经精进了不少，无情道是不能修了，但他的根基深厚，要恢复也极快。这就是脚踏实地修炼的好处。
“温期。我虽打不死你，但拦你还是绰绰有余。”他让其中一把琢玉剑飞起，迅速地截断了那株慧香，雾香消散，“回你的魔域吧。我可以放你和你的人一条生路。”
人已经救出来了。只有他一声令下，他的人照样会杀入万魔塔，那时死伤就难说了。
温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恨人威胁他。就像他曾今的皇父皇兄，“沈席玉，尽管动手。手下留情？是看不起我吗？”
他往塔面瞥了一眼，一个挥手，挥了个灵雷给修真界的人。
战火就此点燃。底下喊杀震天。温期忍着剧痛，前来抓沈席玉，两人在半空中交手，一路飞到塔顶。飘渺的黑塔屹立在海上。上上下下灵光大震，死伤各半。但真的打起来，还是修真界的更胜一筹。
底下的谢宗然见沈席玉连连败退，当下也没有多想，杀开许多人，飞上了魔塔，此时，亦有人趁乱跟着谢宗然的脚步。
谢宗然的到来，让战局有了一点改变。
“沈席玉，你跟我打，还要找帮手吗？”
沈席玉看了眼谢宗然，“你让开。我自己来。”他的修为早就已经恢复，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这一日。
恩怨就在这日化解吧。他出手毫不留情，招招毙命，温期亦没有退缩。虽说他们两个人说要单独对打。但谢宗然哪管那么多。趁着温期跟沈席玉认真斗法，他悄悄转到温期身后，一掌劈在他的背后。
高手对决，差一点点就不行。遑论这么狠厉的一掌。
两人正在塔边，温期被打得直接飞了出去，就要掉落高塔。
沈席玉想也不想，飞身拉住他的手。高塔高耸入云，近天。温期整个人挂在塔边，就要往下坠落。塔风比寻常的风要尖利得多，吹得人耳朵疼。
谢宗然见状，骂道：“师弟。你还拉着这魔头的手干什么。”说着凌空又给了这温期数掌，数枚带有毒液的小针刺入温期的眉心、双耳、胸口等。温期痛得直闭眼。
这是谢宗然极为厉害的蜂头针，刺入体内，中毒不说，会直接封锁所有灵气。温期又被偷袭了一次，整个人都快废了。
他早料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不是被自己的手下偷袭，就是被正道人偷袭。现在，他等到了。
他面色苍白，蔚蓝的蓝发在空中狂乱地舞，“沈宗主。不能再跟你继续交手了。”说完，他松开沈席玉的手，直直下落，就像一只飞翔的鸟儿。
沈席玉哪能任由他去死。跟着飞升下落，一只手抓着塔檐一角，一手死死抓住温期，嘶哑道：“温期。你不能死。”
他强硬地要把人往塔上带。他死了，魔域怎么办？欠修真界的又要如何？这般对他们，就想这么轻易地去死吗？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容易！
死是最快的方式，但也最愚蠢的。前世他就是选择了这最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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