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费心思（2/2）
身形修长，玄色衣袍不惹眼，但他身上外散的寒气与缠绕的魔气几乎让他成为视线中心。
他朝前迈出一步，十米内叫卖声戛然而止，人散车避。
所有人似是被施了定身xue，眼睁睁看着浑身散发浓郁魔气的魔头在街头行走。场中空气仿佛被抽走，无人喘息，落针可闻。
玉冥驻足，停在馄饨摊前。
锅里白汤还在沸腾着，案上还有才包出来的馄饨。
他视线冷漠扫过摊主面庞，“一份馄饨。”
黑眸透着血光，从半笼罩的魔气中显出，如魔似鬼。
那摊主已然吓得亡魂皆冒，口中发出嗬嗬怪声，手不知怎么被滚烫的锅边烫到，惨叫一声恢复知觉，撒脚丫子掉头就跑。
“魔、魔头来了！快逃命啊！”
一声凄厉的喊，瞬间点燃全场沉寂的引线，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百姓们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撞了个车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玉冥闭目深吸口气，怒喝一声，身上魔气激荡，“聒噪！”
四下瞬间安静，那些准备逃命的人连动作跟着轻缓了下来，趁着玉冥不注意，悄无声息的偷偷溜走。
只几个呼吸，方才还热闹的街道，瞬间清空，徒留一地狼藉。
尔卿环顾四周，心下无奈叹息，行到玉冥身旁，看着空荡荡的馄饨摊，再看看身侧的玉冥。
玉冥盯着那馄饨摊沉默片刻，身形瞬间化为黑雾消散。
没片刻，他抓着方才逃跑的馄饨摊主回来，将他摁在摊前，随手扔下一锭分量颇重的银子。
“做。”
摊主吓得手脚哆嗦，十几只馄饨半天才尽数扔进笊篱里。渐渐地，身体进入专业本能，虽还发抖，但动作利索了不少。
“这位妖……姑娘？”摊主抽搐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葱花香菜都要吗？”
“都要。”
摊主当下各抓一把放入碗中，双手捧着端到尔卿面前，刻意选了距离玉冥最远的路线。
“姑、姑娘慢用！”
摊主放下馄饨碗掉头就要跑，脖颈当下缠了一缕黑气将他拘回。
“她吃好了，你再走。”
黑雾中透出的红光，如猛兽般盯着他，叫他浑身绷直不敢动。
尔卿看这架势，怕是只要她说一句不好吃，玉冥都能当下要了这摊主的命。
她心头叹息一声，扫了圈四周。这般剑拔弩张，根本不是出来玩的氛围，食欲也减退不少，但若不吃，怕是浪费了这粮食，这摊主命也不保，尔卿还是拾起汤勺，舀了皮薄馅大的馄饨送入口中。
不好吃，汤很咸。
想来摊主在那般紧张恐惧的状态下，又能做出什么美味的东西来？
“如何？”玉冥果然问了。
尔卿感觉那摊主满是求生的视线都挂在了她身上，她微微一笑，“味道不错，放了他吧，我吃好了。”
她一路走来，自认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抹杀人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玉冥应声，将缠在摊主脖颈的黑气收回，不屑扫了眼摊主狼狈奔逃的背影。
他看尔卿，“街上还有别的吃食，再去逛逛吧。”
“好。”尔卿将那碗馄饨吃完，放下汤勺起身。
玉冥已然提步向前走，也不看左右，浑然不上心，没有出来游玩的心思。
他讨厌这里。准确的来说，是讨厌人间，以及人间的每一个人。
原先他是怀天仙君，曾救下这人间多少人，为她们除了多少魔，做了多少福报之事。
可当他显出半魔之身，这些人类却将他做过的所有好事统统抹去，嚷嚷着要杀了他……
人类令人厌恶。
魔族也是。
妖怪……
玉冥回头，看在乖巧跟在身后的尔卿，冰冷的眉梢融化几分。
妖怪，除外。
“那是……芙蓉糕？！”尔卿嗅到空气中香甜的味道，循着味道一路向前闻去，看到一处小摊，摆着白胖的糕点，当下拽着玉冥衣袖往前跑，“还是刚出锅的！快来，你也尝尝！”
玉冥被她拽着跑，全然不恼，右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从衣袖上拉下握在掌心，“慢些，无人跟你抢，不必着急。”
尔卿没听见似的，拉着他往小摊前跑，眉眼飞扬，压制不住的喜悦。
玉冥忽然想起，她先前被他收到身边做仆人，让她休憩时给他送膳食过来，某日，她也如今日这样拉住了他的手，但是没有现在这般能感染到他的喜悦轻松。
想来那时候应当是装的，故意为之，想拿捏他？
玉冥望着那轻快的倩影，眼底笑意加深几分，从心口处发散出一丝愉悦来。
这小妖怪，倒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玉冥、玉冥？”
尔卿手里捏着一块芙蓉糕，送到玉冥薄唇前，见他毫无反应，索性拿着芙蓉糕在他眼前晃，看他眼底神光聚拢，她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这个给你吃。”
“想眼前人。”
玉冥随口一说，不假思索的接下她递来的芙蓉糕，那芙蓉糕却像是焊在了尔卿手上，他怎么也拿不下来。
“逗我？”他挑眉。
尔卿耳尖已红至脖颈，将芙蓉糕直接塞到他怀里，也不看他有没有接住，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这魔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胸口心脏跳如擂鼓，尔卿手按在胸前，都能感受到强有力的撞击。
“尔卿！”
身后男子声音蓦然一沉，等尔卿反应过来，玉冥人已经闪掠在她身前，单臂伸出，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
尔卿看他下颌紧绷，望着正前方，循着他视线望去。
“那魔头就在那！仙长们，一定要为我们除害啊！”
前方乌泱泱一群人前来，太阴宗的道袍洁白无瑕，在一帮布衣中显得尤其惹眼。
领头的不是别人，是玄诚子长老。
尔卿在他身后跟着的一干人中还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胡云瑶。
她形容狼狈，全然不见往日傲然风采，清瘦了一圈，原本含蓄的妩媚，眼下变得令人怜惜的勾魂。
“玉冥？！尔卿？！”
看到二人的刹那，玄诚子长老一张脸迅速沉下，废话不多说，直接召唤出一头高阶妖兽，朝着二人猛扑而来。
玉冥嗤笑，“从前靠我坐镇的太阴宗，无人敌我，现在我离了太阴宗，有人就觉得能压制我了吗？”
擡手间，傲霜剑起，轻松割下那妖兽头颅。
鲜血喷溅，他随手挥出魔气屏障，将他与尔卿护在其中。
分毫未污。
血色尽，魔气屏障兀的张开，他瘦削如竹身形瞬间拔起，与玄诚子凌空相对，掀起剑气骇人。
剑光闪烁间，只听砰的一声，一人身形倒飞坠地，在地上拉长十几米方才停滞。
玉冥手中甩出个剑花，单手负于身后潇洒落地，踩上玄诚子胸口。
“我原先就看你不爽了，只是当初好歹是同门，便不与你争说，今日，总算有机会了……”
玄诚子双眉倒竖，含着一口血沫张口吐向玉冥，有星星点点溅到玉冥面上。
“魔子，要杀便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玉冥闭眼隐忍着怒火，踩着玄诚子胸口的脚猛然下沉，咔嚓骨头断裂脆响，玄诚子口中登时血沫涌出，饶是咬牙强忍着痛感，还是溢出些许闷哼。
“师傅！”
身后一干弟子急了，个个拔出佩剑一副要与玉冥同归于尽的模样。
“退下！”玄诚子长老拼尽全力吼出一句，“护送那狐貍离开，不必管我！”
“护送？”玉冥扯唇，眼底红光更盛，“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他身法快如闪电，尔卿只看到黑气在众人之间来回飞掠，眨眼太阴宗的众多弟子便受伤倒地。
再一眨眼，玉冥扣着胡云瑶的脖颈，将她摁着半跪在尔卿面前。
“你缺一个丫鬟。”
“我不要！”尔卿急忙摆手。
胡云瑶这家伙可是公主脾气，让她当丫鬟，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不要便杀了。”玉冥眸色瞬间冰寒。
他可记得，这女人用魅惑术假扮成尔卿模样接近他，重创了他。
傲霜剑高高举起，尔卿心下发紧，“等等！”
玉冥动作止住，看她，“要还是不要？”
“我忽然想起，魔宫没有一个我认识的姑娘，还是……留下吧。”
胡云瑶讥笑一声。
“那便留着，回去好好调教。”玉冥回头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玄诚子，轻哼一声，“长老不是惯来喜欢按照条例办事吗？任务失败，应当是要领棍百，长老好好享受吧……”
言罢，尔卿觉得腰身一紧，被玉冥掠起，朝虚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