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2/2)
下意识地跑到教室门口,转动门把手,它却像是卡在那里了一样,纹丝不动。
——被反锁了。
与此同时,门外的女声再度传来:
“就这样把她锁在里面,真的没问题吗?”
“怕什么。”
“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那个祁灼太烦了,于笙不会让他收拾我们吧。”
“浅浅姐的男朋友可是刘昊,祁灼再厉害,能斗得过刘昊吗?他可是成年人。更何况,于笙不是还有个外婆吗?她要是敢告状,我们就直接从她外婆那里下手好了……”
一墙之隔,于笙趴在门上,在教室里听着。
一字一句,酸涩的感觉流入血管,五脏六腑像淋了一场酸雨。
她不敢相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能遭到同学的欺凌。
祁灼不是她的保护神,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
而同学们怕于笙,纯粹是因为祁灼的缘故。
没了他,她什么也不是。
可祁灼虽然厉害,但世上总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就像于笙找了祁灼,梁雯浅又找了刘昊,黑吃黑,大家势均力敌。
于笙翻出手机,准备求救,接着一眼就瞥到了屏幕右上方几乎快没有的一小格红色。
她连忙给老师打电话,刚“嘟”了两声,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
于笙伸手想要开窗,却发现窗户也被人一同锁上了。
他们是铁了心想把她困在教室。
于笙不放弃,用力拍打前门,可此时该回宿舍就寝的都就寝了,根本没人路过教学楼。
她就这样被遗忘在了教室。
已然心灰意冷的那一刻,连指尖都是寒凉的。
窗外,走廊的地面反射着幽幽的光,边上摆着一行盆栽,一只双翼燃着火的蝴蝶飞到了花瓣上,啃噬着残叶。
一阵风吹过,蝴蝶拼命地想要飞起,却抵不过脆弱的身板,被吹得跌落在地。
或许是因为北方的梅雨时节,或是因为戛然而止的三月,先前的所有的委屈漫上心头,令她想起了,自己被迫活得低三下四的那两年。
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万物徜徉,空气微冷,雨水发颤,下得有些恍惚。
那场雨,原来下了那么多年。
而从未停止过。
只是于笙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一切都会好的,明天就是崭新的未来。
可明天真的会是晴天吗?
黑暗中,一道冷戾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于笙。”
于笙心里一惊,擡头,视线相对的瞬间,胜过一切兵荒马乱。
下一秒,她看见祁灼一脚踹碎了窗户,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道人影以单手撑地的姿势跳进了教室内的窗台。
“祁灼!”几乎是脱口而出。
“爷在。”
他总是这样,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嚅救世主降临般挺身而出。
“一个人躲在教室哭什么?”他笑得痞气。
“我被人锁在里面了,手机也没电了,我以为我要在这呆一晚上……”于笙哭累了,擡手去擦眼泪。
祁灼嫌弃地蹙眉,语气一如既往地恶劣:“别哭了,丑死了。”
他最见不得女生哭。
祁灼不敢想象,如果今晚他没有被老师留下来,如果没有正好路过五班,那于笙是不是要被锁在这个阴暗的小教室一晚上。
祁灼咧嘴嘲讽:“你平时不是挺能么,怎么现在被关了一会就哭了?”
很多时候,崩溃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长久以来的委屈汇聚到一起,让人不自觉地露出最原始的悲切。
于笙擦干眼泪,忽然问:“祁灼,你从一开始就混得很好么?”
“不是。”
“那你混得不好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被人欺负?”
“……”祁灼沉默片刻,嗓子哑透了,“被欺负不算什么,生活最糟糕的时候,我甚至睡过大街,翻过垃圾桶。”
“那你恨这个世界吗?”
“恨啊。”
恨得要死。
他无比厌恶这个世界,可却唯独留恋她。
于笙问:“那是什么支撑你走到了现在?”
“凭什么死的要是我?”祁灼不答反问,眼神无比坚毅,“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想着如何弄死他们。”
这就是人人惧怕祁灼的原因。
他无牵无挂、孤身一人,一旦记恨上一个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地弄死对方。
万般皆空,生死亦是如此。
而这样一个亡命徒,连刘昊都要畏惧三分。
“至少你现在过得很好。”于笙托着腮,眨眨眼。
“在你眼里,自甘堕落也能算好?”喉结无声地滚动一下,“他们都说,我是个没有前途的人。”
显然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祁灼稍微直起身,跳上窗台,朝于笙伸出手:
“上来。”
窗台很高,到于笙的下巴。
“太高了,我上不去。”于笙面露难色。
“真麻烦,我抱你。”说着,祁灼蹲下身,双手揽过她的后腰。
冷冽的少年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从里至外复住她。
于笙慌乱地从他怀中挣脱,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你干什么?”
“带你离开。”
于笙鬼使神差地往祁灼的方向走去,还没挨到窗台,就被他一把抱起,轻松拎到窗台上。
于笙顺势往外跳。只见她闭上双眼,往前一跃——
稳稳当当地落地。
再回头往后看,身后的人也跟着跳了出来。
祁灼身手敏捷,落地姿势也十分帅气。他得意地昂头:“怎么样,帅吧?”
“帅。”于笙竖起大拇指,两眼弯弯,随他一同笑起来。
带风的走廊上,他们互相压着肩,笑得如此纯粹。
世界太狭小了,他们才是宇宙。
今夜月色风流,直击人心,月亮冰凉的吻将罪恶的灵魂放逐,让人类脱下伪善的外壳。
暴露在外的,是最诚挚的那部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