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1/2)
二合一
同一时间,云县。
天穹如墨染,云影遮轮月。龙虎山大雾升起,四面静谧,偶有鸟雀惊飞。
中秋佳节,龙虎山一如往日宁静。
龙虎山中的龙虎寨二把手如今长年不留寨,现下管事的只有大当家和三当家。
中秋夜,龙虎寨的弟兄们把酒言欢,大当家面色通红,已然醉醺醺。
他举杯,畅快饮酒,豪迈大笑,座下小弟谄媚夸赞:“大当家英明神武,迟早有一日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雄寨老娘们制服!”
大当家的确醉了,脑中昏昏然,小弟的话语入耳,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天雄寨寨主苗条纤细的身姿——那是一种和娇娇弱弱的瘦马完全不同的美人,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美,不好掌控,却勾人心弦。
大当家顺着小弟的话浮想联翩,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酒气上头,欲.火中烧,咕咚咚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一把将酒碗甩在地上,高呼:“兄弟们,不出几日,我必带你们攻下天雄寨,届时里面的娘们,随你们挑!”
“——好啊。”
伶仃的一道微沉如酒的女音,懒洋洋响起。
大当家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看去,顺着一对武袍包裹的修长的腿,一点点向上挪,方才出现在他脑海中,使他心痒痒的“美娘子”一下映入眼帘——
不知何时,四下鸦雀无声。
小弟们皆面露惊恐,脖梗青筋暴起,骇然似被扼住喉咙,齐齐盯着冷不丁出现的谢仅青。
他们口头占便宜,实际却是怕谢仅青。当年谢仅青从他们手中夺出半块山头的凶残经历,尚且历历在目。
谢仅青手持红杆银头长枪,身后矗立一群黑压压的士兵,如巍峨的大山般气势压下,大当家的酒瞬时就醒了。他腾地站起身,面色的潮红逐渐变得黑青:“谢寨主,你这是何意?”
“何意?”谢仅青笑得前仰后合:“看不出来吗,驴秃子?”
大当家的头顶光溜溜,不生一根毛发,谢仅青轻慢嘲笑他,语气不屑一顾,让大当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他鼻腔喷气,粗壮的手臂一挥:“你既然找死,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弟兄们,咱们上!”
刚刚还在举杯狂欢的龙虎寨众人纷纷拾起刀剑棍棒,饶是他们被酒精弄的脑袋迟钝,也从敌人潜入,屋外却无半分声响感知到事态的严峻。
谢仅青为这一天,精心谋划许久。她从龙虎寨安插内应,在他们守卫的酒里下了迷药。许是天雄寨多年的安分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这一战,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天雄寨优势昭昭。
大当家目光死死凝视谢仅青,额头的汗珠摔落,砸在地面,溅起水花——
谢仅青目光凛然,身后火把耀眼灼目,久未上战场的战士们热血点燃,谢仅青举起长枪,昂首高喊:“杀!”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内,沈书珩苍白着脸推开陈茹雪,几步走到魏婕面前,“是她先摔倒,我以为她昏倒,才去扶她。我没有和她做什么,姝仪,你相信我。”
山巅之雪般的公子目光哀求,音色里带着几分颤意,他想握住魏婕的手。
……魏婕觉得他好烦,平日里唤永安公主,此时又装模作样的叫她姝仪,倒显得他们有多亲密似的。
魏婕眉宇厌弃地皱起,还未避开,一抹宽大衣袂如流水垂落,挡在魏婕身前。
动作被阻止,沈书珩猛然擡眼,看向将魏婕拦在身后的戚子坤,他迟疑一瞬,瞳孔骤然微缩:“是你……”
他近乎只一眼,便认出戚子坤正是几月前,将他拦在公主府门外的侍从!
哪怕当时的戚子坤戴面具,沈书珩仍然无比确认。
戚子坤从容不迫,“沈大人,你失态了。”
众人看热闹的视线挪到沈书珩和魏婕那方,另一处的角落里,陈茹雪被沈书珩推出怀抱后,身体骤然失去支点,迷乱的脑海获得一丝的清醒。
四周烦乱嘈杂,陈茹雪撑着身子,虚弱地靠在墙上,眯起双目扫视周遭一圈,周围人的脸面一个个如同虚影,她却从他们的目光里,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漠然嘲笑意味。
完了。
都完了。
陈如雪心道:前世的她只有算计人的份,想不到今日却被人算计,着了道。
而一招失足,便是直落悬崖,从前大好的局势全部摧毁殆尽。
陈茹雪望着狗一样着急的在永安公主面前解释的沈书珩,内里油然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感,她笑出了声。
噗嗤一声,宛如平地一声惊雷,众人齐齐顿住,看向莫名其妙,被发现与人在外茍且,却仍旧笑得出声的陈茹雪。
青梅身侧的婉姑姑愣愣道:“怕不是疯了吧。”
这种巨大的打击下,有的脸皮薄的女子,或许已经自感羞辱,撞了树。
婉姑姑的低喃声传来,入了魏婕的耳。
她转眸,看向陈茹雪。
人影散乱,光影微弱,四下在她耳中一瞬寂静。魏婕的目光穿过人群,越过时光,望向那自从十六岁起,闯入她世界的女子。
陈茹雪同样看着她,如此狼狈的场景下,她仅仅红了眼眶,不掉一滴眼泪,她好似终于脱掉伪装,不再维持柔软清冷的外表,笑颜如毒:“永安长公主,你满意了么。”
众人哗然,对陈茹雪称呼魏婕长公主感到莫名。他们越发肯定,陈茹雪是疯了。
只有魏婕知道陈茹雪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是可笑,在这贞德十八年,两个同样经历过后十年,恨不得互相杀死对方的女子,却从彼此间感受到了一丝无人理解的共通。
魏婕轻轻拽了下戚子坤的衣裳,从他背后绕出,无视失魂落魄的沈书珩,一步一步走向陈茹雪。
她立到陈茹雪面前,居高临下地垂下目,一双描红的杏眼里,却并无陈茹雪预料的那般自得。
魏婕淡淡道:“本宫对这场表演,感到非常满意。”
她傲然不可一世,一把掐住陈茹雪的下巴,一双漆黑幽深的眸阴森森注视陈茹雪,“本宫决定赏赐你,你说,赏你点什么好?”
魏婕的语调慢悠悠,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折磨着人的心神。陈茹雪瞬间被魏婕拉回前世里,那些伏在魏婕脚下,低微如泥土的日子。
陈茹雪颤栗着,想要挣脱魏婕的束缚,但她被下了药,身上瘫软无力,挣脱的力道越发绵软如云。
魏婕放开了她。
魏婕施施然转身离开她,连眼神都不再施舍给她。
陈茹雪呆滞地看着魏婕的背影——她最讨厌、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魏婕这种人对她像是看一只蚂蚁般的无视。
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
凭什么他们不屑一顾!
陈茹雪怨气腾升,她的目光死死追随魏婕,顺着她的身影,忽然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侧颜。
顷刻间,她的视线里自动忽略周遭其他的人影,只盯着戚子坤,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润如玉的影子。
魏婕刚走到戚子坤身边,被宣平侯世子追着问,耳边倏地响起一声大笑,魏婕扭头,便看到笑得直不起来腰的陈茹雪。
周遭围观的侍女、应邀来的大臣或是家眷,都被她吓了一跳。
“永安,想你一世傲骨,还不是折在一个卑贱的太监身上!”陈茹雪笑容畅快,怨毒十分,她急于从魏婕身上找到赢的方向:“太监的滋味如何?想必是非常不错,竟让你如此留恋,死了活了的,都要带在身边。”
“我才是主角。”陈如雪眼圈通红,尖声刺耳:“永安,我才是真正的主角,你只不过是一个与太监茍且的配角罢了,明明我才是主角……”
陈茹雪的话疯疯癫癫,青梅早已忍不下去:“住嘴,没的你长着一张嘴,却在这里凭空造谣,侮辱殿下清白!”
众人议论纷纷,但看魏婕仅仅皱了皱眉,俨然不是很在意陈茹雪的说辞,又看她仪态荣盛,而陈茹雪狼狈疯癫,原是对陈茹雪一番话半信半疑,此刻也是全然打消了信任。
毕竟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要什么没有,何必跟太监扯上关系。
更何况陈茹雪一口一个主角什么的,简直疯言疯语。
沈书珩亦是气恼,他本以为陈茹雪善解人意,有卓越才华,才与她交往亲近了些,却不想她毁自己清誉,又想毁魏婕清誉。
他悔恨交加,大声呵斥:“毒妇,你卑劣如斯,竟还不知悔改。”
陈茹雪止住笑。
她冷冷瞥他一眼,随即转移了视线,甚至一句话都未和他说。
就如同魏婕当陈茹雪为空气,陈茹雪也当沈书珩如空气。
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无半点用处,还跟她叫唤。
真把自己当好东西!
与别人不同,戚子坤清楚的意识到陈茹雪当众胡言魏婕和太监茍且时,却一直在看他。
戚子坤心下登时沉落,他近乎一瞬间便回想起自己那异常逼真的梦境。
他默然看向魏婕垂在身侧,不断摩挲的手指。
——是真的。
戚子坤想,陈茹雪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他曾经,或者说上辈子,真的成为了阉人,入过宫。
而魏婕,拥有未来记忆,所以在他成为阉人前,将他带了回去。
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何魏婕会出现在肮脏不堪的茅草屋,为何魏婕一眼相中他,为何魏婕要带他回家……
因为他们前世相识。
不是因为他的皮囊。
陈茹雪方才似是疯癫的喊着她才是主角,魏婕立刻反应过来陈茹雪一定看过《梅雪》!
如果她前世便看过《梅雪》,那么她能知道魏琛轩的真正出身,便不奇怪了。
魏婕面色冰冷,如同覆雪寒霜,她的手指因为陈茹雪的话而微微颤栗,明面上却像是被陈如雪冒犯而生怒:“沈三,管好你的人!”
沈书珩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只倔强的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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