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信皇帝朱祁镇(33)(1/2)
普信皇帝朱祁镇(33)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那些阉宦竟然想在战情紧急的时候作乱,朱祁钰更着急的是叛乱的事,那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并未探究。
他忙双手接过朱元璋递过来的茶,在下首第一个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茶后,给朱元璋道:“今日酉时,刚入夜不久,曹吉祥就突然来到臣弟宫中,说有要事与臣弟商议。臣弟本以为是内廷中发生了何事,不便打扰皇兄,便来找臣弟。谁知他开口便说,皇兄不适宜当皇帝了,臣弟当取而代之……”
朱元璋眯着眼睛,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朱祁钰。朱祁钰虽不算口齿十分伶俐,却会捡重点,将曹吉祥那些重要的话语,都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曹吉祥那“挽救大明江山”的理由,听上去是很具有说服力的。
对于自己的回答,朱祁钰也没藏着掖着,说自己惊骇之后,心中慌乱又焦急,只虚应着将曹吉祥送走了。因为心中害怕慌张,所以赶紧来找皇兄坦白此事。
朱元璋见这小玄孙确实慌得很,心生怜爱,便安抚道:“我知晓这事了,你不用害怕,是那些阉宦们太胆大包天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待心稍安后,那种奇怪的念头又冒出来了:皇兄怎的不着急叛乱之事,反而让自己不要害怕?
“皇兄可有应对的法子?”朱祁钰焦急地问。
此时朱祁钰心中有些自责,自己属实无用,担了个王爷的爵位,却帮不上皇兄什么忙。
朱元璋道:“你回去后,让曹吉祥子时去见你,你告诉他,明日巳时我会三大营巡视,不在宫中。”
朱祁钰更着急了:“皇兄的行踪,怎可告知那些心怀不轨的阉贼?”
朱元璋有意考一考他,反问道:“那你想想,我为何让你这样做?”
朱祁钰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摸不着头绪,可是看到皇兄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猜他怕是已经有些布置……
一盏茶的功夫后,朱元璋柔和地问:“你可想明白了?”
朱祁钰底气不足地问:“皇兄是想……瓮中捉鼈?”
朱元璋顿时感觉心中宽慰,这个玄孙不像朱祁镇那般蠢,脑子还是得用的。
“明日我离开宫中,会带走一些侍卫,宫中守卫空虚,方便他们行事啊!”朱元璋笑眯眯道。
朱祁钰的脑子飞快地运转,总觉得这事儿风险极大:“可……可……”
朱元璋道:“若明日他们趁机作乱,你也无须害怕,只顺着他们行事就是,其他的事情交给皇兄,你只需保证自己安危即可。”
言尽于此,朱元璋端茶送客,朱祁钰感觉自己比来时更加混乱慌张了,却不好多打扰皇兄休息,只得起身告辞。
朱元璋见他开门之前,仔细将黑披风的帽子戴好,又将披风的下摆紧紧抓在手中,才开了小门缝,闪身了出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玄孙,与聪明的朱标有些差距,但这份谨慎小心的性子,却是难得的。
若是朱祁镇那蠢东西,有这玄孙的一半谨慎,哪里会落得惨败被俘的下场?
朱元璋轻叹,说白了还是这继承人选错了。
思及此,朱元璋感觉那熟悉的黑潮又开始上涌了,忙又躺倒闭目休憩。
朱祁钰躲避着旁人,特别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太监耳目,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一直到关上了门,他才敢大口喘气,这一路可让他提心吊胆的,几乎是屏息凝神,一口气跑回来的。
直到坐下灌了两杯茶,他的魂才追上他似的,心跳才缓了下来,理智也回来了,整个人虽还有一点慌,但已经镇定了不少。
此时他才能静下心来,仔细揣摩一下皇帝兄长的用意。
虽然他脑子不算快,但他有耐心,自己一人静静坐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除了将这消息传递给曹吉祥他们,好让他们动手以外,还帮自己给曹吉祥他们加个迷魂汤,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愿意与他们为伍。曹吉祥他们信了自己,才不会对自己动手,自己的安危也有了保证。
想通此节,朱祁钰立马按照曹吉祥临走时教的办法,将屋内的烛火明灭了三次,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小太监来见他。
朱祁钰打开门,并不让太监入内,只背着手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曹公公,让他子时来见本王。”
小太监的腰弯得更低了:“是,殿下!”
关上门,朱祁钰长长地输出一口气,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以后,重新坐下。
王振是个心机深的,曹吉祥也不遑多让,朱祁钰闭着眼睛,脑中排演了许久,待会儿见到曹吉祥时,不该说什么,一定要死死瞒住,该说什么话,要用何种方式说……
如此一遍一遍地推敲,朱祁钰终于将脑中的想法完善圆润了。等到子时曹吉祥到了的时候,也看不出朱祁钰的一点异样来。
曹吉祥一来,便直接进门,笑呵呵地坐下,问:“郕王殿下可是想好了?”
他就说嘛,谁能抵得住这天下之主的诱惑?哪怕郕王平日里再无欲无求,对皇帝也十分谦恭敬让,但有机会接触到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的时候,就会暴露他的本性了。
朱祁钰虽不喜曹吉祥如此反客为主的做派,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在案几的另一侧坐了,道:“当然!曹公公先前来的突然,本王一时之间还未接受过来。待仔细想想,曹公公的话都颇有道理。皇兄虽是本王皇兄,可大明江山,乃是祖宗基业,不可毁伤啊!若是真的在皇兄手中腰斩了国运,不仅是皇兄,本王这个朱家子孙,也未尽到督促帮扶之责,一样无颜去见太*祖太宗了。”
曹吉祥哈哈一笑,嘴上赞道:“郕王殿下真是聪明人。”
心里却鄙夷: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朱祁钰附和着笑了起来。
笑过后,曹吉祥道:“既如此,明日殿下只需按照臣等的意思做事就是。明日我们的人,会将其他人清理干净,迎殿下……啊不,迎陛下您即位!”
显然是不想将详细计划告诉朱祁钰,但朱祁钰也不在意。
“公公别急,”说着,朱祁钰主动给曹公公倒了一杯茶,“本王也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曹吉祥见朱祁钰主动给自己倒茶,心里舒坦至极,往日都是王振跟在皇帝身边威风,待郕王当了皇帝,他便是宦官中的首功,以前王振享受过的,他都能享受到,而且还要享受到王振没享受过的!这郕王,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亲自倒茶,只是个开始罢了!
至于王振那厮,嗬……只是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废物罢了!
曹吉祥心里飘飘然,笑着问:“何事?”
朱祁钰压低声音道:“我听着有侍卫在议论,明日皇兄要去三大营中巡视,巳时就走了。”
曹吉祥心念一动:“哦?殿下在何处听到侍卫议论?”
朱祁钰不动声色地撒谎:“在天黑之前,本王去看了看母妃。路上遇见才上职的侍卫在抱怨,今日要守半夜,明日又要随皇帝出宫,可是不得歇息。”
曹吉祥没有搭话,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朱祁钰偷偷观察曹吉祥的脸色,知道他心中是在掂量,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以及自己的用意。
朱祁钰也喝了一口茶,装作一副不懂曹吉祥心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曹吉祥突然笑了:“如此一来,陛下能更早登基了!”
朱祁钰惊讶地问:“公公为何这样说?”
曹吉祥意味深长地说:“陛下不用知晓这些,只需要早早做好准备就行!明日臣等会来亲迎圣驾!”
朱祁钰哦了一声,露出兴奋的神色:“那可太好了!不过,不知公公打算如何对我皇兄?如果能留下性命……”
曹吉祥听到他这样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陛下倒是和皇帝手足情深,坏事就由臣等去做了。”
朱祁钰怕自己露出破绽,忙撇过脸去,说:“公公莫要臊本王!”
曹吉祥看不到朱祁钰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尴尬了,心中得意,这朱祁钰比朱祁镇还绵软好拿捏!
放下手中的茶盏,曹吉祥略凑近了朱祁钰,问:“难道郕王殿下,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朱祁钰眨了眨眼睛:“看出什么?”
“皇帝身上有邪祟啊!”曹吉祥直接说道。
朱祁钰是真的震惊了,眼睛睁得溜圆:“什……什么!不可信口雌黄,胡乱编排皇兄!”
曹吉祥不仅不怕,反而继续问:“不说皇帝对王振态度大变,也不说他突然会武功,您难道没发现,皇帝喝水、用膳、甚至说话,都与往日不一样了吗?”
朱祁钰愣住,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皇帝大口吃烧饼的样子,大口大口喝粉丝汤的样子,皇帝爽朗大笑的样子,背着手大步走路的样子,甚至就刚刚去见他时,他那莫名慈爱的样子与语气……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朱祁钰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一般,口中喃喃问道。
曹吉祥惬意地喝着茶,等着朱祁钰自己去想明白这个事。
有些事,不需要过多的添油加醋,只需要打开个口子,人就会自己脑补许多事情出来。
好一会儿后,朱祁钰才略略回过神来,神智也归位了一些,忍不住问曹吉祥:“你的意思是,皇兄被邪祟上了身?这可如何是好?”
曹吉祥假意安抚道:“待明日,咱们控制住了局面,陛下您就可以请了高僧或道士前来,为皇帝驱邪啊!此时住在皇帝皮囊里的,已经不是您的皇兄了,是不知道何处来的幽魂恶鬼。若是您不能掌权,将此事揭发出来,那邪祟会一直占据您皇兄的身体,一直到吞掉他的魂!若是早些下手,或许还能将皇帝的魂救回来!”
朱祁钰看上去十分慌,只会胡乱点头:“公公说得对!”
见朱祁钰已经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曹吉祥起身道:“陛下好好想想吧!明日您只需要在此处待着,等我来接您便是!”
送走曹吉祥,朱祁钰又坐下了发呆:皇兄真的变了许多,难道真是邪祟入体了?
这一夜,许多人一夜未眠,除了乾清宫中忙碌的皇帝,还有躺下了都不敢闭眼的朱祁钰、守在王振处的曹吉祥和刘僧……
第二日一早,皇帝上完朝会,听完了各部昨日的干活进度,便带着大队人马出宫去了。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就来到王振屋里,给三个公公传消息:“皇帝真的出宫了,带走了不少侍卫,但是没带锦衣卫。”
此时正是巳时。
不带锦衣卫也不奇怪,自从天幕出现后,皇帝就不怎么信任锦衣卫了,许多锦衣卫的事,都直接从大营中调兵过来做了。
“郕王还是挺喜欢那个宝座的嘛!”王振依旧是阴阳怪气的,他的嗓子还未恢复,虽然有太医开的药在内服外敷,但作用并不大。
这话,曹吉祥和刘僧倒是认同:“哪有人不喜欢当皇帝的?郕王以前是没机会罢了,如今有了机会在眼前,当然就袒露了野心了。”
“而且以郕王那绵软的性子,若不是有咱们在,他也只能想一辈子,却没机会上去坐一坐了。”
此时,屋内一扫近几日的阴霾和紧张,变得快活起来,好像重返巅峰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以后的事。
半个时辰后,曹吉祥三人盘算着皇帝应该出了城,走得挺远了,想要回援也不能立时抵达后,便让小太监去传信:“让马顺给外面的人发信号,他们可以进来了!”
小太监又忙跑到皇宫门口,见了马顺,传达了三个太监的意思。
马顺虽然不像三个太监那样笃定,心中依旧疑虑重重,但想到家人已于昨日出城南逃,自己已无后顾之忧,便深吸了几口气后,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吹响了哨子,三长两短的信号,一下子传到了外面守候的人的耳中!
在皇宫门外不远处一个院子里,里面都是穿着明盔明甲的人,可是听他们吵嚷中透出来的口音,竟大多不是汉人,是南边越人北边蒙古人的口音交杂,仿若一支混杂军。
听到那跑回来的人喊:“哨声响了!该进宫了!”
那些人很快就拿起了长*枪之类的武器,列好队伍,从后门出了宅子,绕了一个圈,来到了正对着皇宫门的大街上,直接朝着皇宫行去。
到了皇宫门口,果然被侍卫拦下:“来者何人?”
为首的人上前道:“小的是三千营中的吴亮,是个百夫长,受皇命前来守卫皇宫。”
侍卫依旧问:“可有令牌?”
为首的人出示了一个令牌,这东西他们手里还有不少个。
就在侍卫还要继续盘查的时候,马顺走了过来,问:“有什么事?”
守门的侍卫无官无衔,锦衣卫指挥使在,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忙将事情交给马顺:“指挥使大人,这位说是三千营中的吴亮百夫长,奉皇命入宫值守。”
最近皇帝确实从三大营中抽调了不少人手干活,他们出现在这儿不奇怪。
至于这位百夫长吴亮,长相似蒙古人,说话也带蒙古口音,三大营中的三千营,确实是以蒙古人为主,而且他们身上穿着新式的铠甲,看着也像三千营的人,这点倒是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马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令牌,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像是给侍卫解释,又像是掩饰似的说:“陛下今日带走了宫中不少侍卫,此时宫中守卫空虚,派人来填补这空缺也正常,让他们进去吧!”
“是,大人!”
在马顺的开后门下,这些人顺利的通过了皇宫的几道门。
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进入皇宫后,百多人直接前往乾清宫,遇到前来阻拦的侍卫,完全不作任何应答,直接下杀手。
不一会儿,守卫在乾清宫周围的侍卫,全被杀死,乾清宫直接落入他们手中。
另一边,马顺将那些人送入皇宫后,马不停蹄地带着手下锦衣卫,去了六部官员们的办事之处,假传皇帝命令:“陛下召各位大人前往乾清宫议事!”
不同宫殿内,锦衣卫都气势汹汹冲进去,将不少文臣都吓一跳。
听说皇帝召见,有些人想都没想就跟着锦衣卫前往乾清宫,有些人当即反问:“陛下明明出宫巡视大营去了,如何会在宫中召见我等?”
也有人心中不信:皇帝明显已不信任锦衣卫,又如何会派锦衣卫来传召他们?
只是在粗暴不讲理的锦衣卫面前,这些文臣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愿自己去的,直接被锦衣卫挟持住,架着前往乾清宫。
这让许多人都慌了神,刑部之前拿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至于那些武将,大多都被皇帝带去三大营巡视了,根本不在宫中。只剩下那些文臣,就像是小鸡仔儿一般,被锦衣卫们轻松地提溜到了乾清宫。
在经过乾清宫门口时,看到原来的侍卫们伏尸四处,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造反!
许多大臣吓得扭身就想跑,可是锦衣卫跟在他们身后,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再看殿内殿外都有穿着铠甲的兵虎视眈眈,他们手中的长*枪,枪头还带着血迹,许多人顿时歇了逃跑的心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邝埜于谦等人,在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就感觉情况不妙,再听说是皇帝召见,他们更加不信了。
兵部的人正要诘问,被邝埜拦住了,邝埜道:“请诸位稍后,本官与下属将手头的事稍微理一理便去。”
锦衣卫恶声恶气道:“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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