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2)
重生
可当时的姜以清只顾着心里一惊,忙捂了她的嘴,轻声斥责:“盈妹莫要胡说八道。”
她关上房门,拉着姜以盈在案几边坐下,“盈妹,如今阿姐虽回来了,但也未曾对你有过半分怨怼,父母亲也更是一如当初,你怎的非要赶阿姐走。”
说她心里没有一丝怨怼,那定是不可能的。
回家后她也模模糊糊打听了一番,当年她刚走失没多久,父母便抱了盈妹回家,说是弥补丧女之痛,似乎压根儿未想过她还活着,也未想过去寻她。
姜以清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
觉得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的阿姐…我…”
可还没等姜以盈细说,姜以生“嘭”一声踢开房门,脸色阴沉得能渗出墨来。
姜以盈怕极了他,腾地站起身来,姜以清拧眉看去,她粉白的裙裾微微摆动,腿脚都在颤抖。
“盈妹怎会在此处?”姜以生扯着脸皮强笑,两步上前抓过姜以盈的胳膊,“兄长不是同你说了,少同她来往,丢了这么多年,谁知道还是不是干净囫囵的一个人呢。”
“姜以生!”姜以盈猛地拍桌,胸口压了千斤石头一般,沉得喘不上气,“你别忘了,当年……”
“当年如何?”姜以生不屑道,“当年我将你推出去逃命是吧,你去同父母说啊,反正你们都是——”
声音戛然而止,姜以生想起了什么事,紧抿着唇,突兀地扯起一个笑容,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死物。
他不再言语,拉着姜以盈走了。
姜以盈一步一回头地向她投来绝望的目光,半拉半扯中,她空出来的手臂往上擡了擡。
瓷白的手臂上遍布着青紫淤痕。
自那以后,姜以清仍活在自我编织的幻梦里,只是那些淤痕像是千万根小刺,浅浅刺进了她心底。
幻梦终有破灭时。
她寻回家时离十九岁仅余两年,姜家本想着临近日子将她送个人家算了,谁料她撞破了姜家最大的秘密——参与谋逆。
姜以清被按着脑袋,颤巍巍伏在地上。
“不能留了。”高坐上位与姜老爷密谈的男人冷冷发话。
迫于上位者的压力本要将她处死,本来冷眼旁观的姜夫人不知与姜老爷说了什么,姜老爷便用了个更狠毒的法子,地牢内开坛,凌虐七七四十九日至死,加速解煞,权当废物利用罢了。
她被无情打入这深不见底的地牢之中,她的亲弟弟便每日来变着法子折磨她,抽打、鞭笞、火烙、扎针……
是她流落江湖、街头乞讨时都未曾见过的地狱。
……
姜以清知道替命解煞的真相时,已经死去了。
她还是死在了第四十八日,续命丹也难以令她撑到第四十九日,她的魂魄就拘在姜府这一方天地内,断断续续拼凑起了真相。
狱卒虽按时喂了药,却也被发泄般连带着挨了一顿毒打。
姜以生被姜老爷骂作废物,不知留手,姜夫人护着不让姜老爷下手揍他,口口声声道无妨无妨,还有一个姜以盈可以用。
而作为同命格的替命,姜以生日日将姜以盈绑在身边,高兴了便抱在怀中,像亲妹妹一般如珍如宝,不高兴了便是一顿拳脚,发泄完又会柔声安慰。
姜以盈的命留到了出嫁那天。
姜家给她寻了一户商贾人家,临上轿时姜以清看到姜夫人为以绝后患,命人悄悄在她的杯子里下了毒,让姜以盈乘着花轿上路。
自此,姜以生的命中劫数便算是解了。
姜以清魂魄之躯,哭着挡在姜以盈出门的路上,她想大喊让妹妹别去送死,一缕怨魂仿若清风拂面,姜以盈怔愣了一瞬,大红盖头下,她的眼角莫名留下一滴泪。
她终是上了花轿。
姜以清被困在姜府门口,再也出不得一步。
翻了新年,春日将近,东方欲晓。
喜庆的笙箫鼓乐中,姜家一缕魂魄消散。
……
“阿姐,阿姐你醒醒啊!阿姐……”
姜以清在摇晃眩晕中惊醒,毒辣的日光穿过树冠,细密闪得人睁不开眼。
一张幼童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姜以清一阵惊悸,脑子瞬间清醒,感觉后背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她猛地坐起,盯着像极了幼时姜以生的男孩,唇齿下意识微张,“姜以生你又想做什么!”
她惊疑地发现喉中不再痛了,牙齿也好好地长在嘴里。
幼年姜以生被她吼得一愣,登时快要哭出来。
“阿姐你晕倒了……他们、他们快要追上来了,怎么办啊阿姐……”
姜以清心头咯噔一下。
这不是当年他俩逃命的那个树林吗?!
难道她已经化成了鬼,在往生路上还要来这一遭?
姜以清狠狠捏了一把大腿,疼得很,但她眼皮子都未动一下,垂眸看了看手掌心,粉嫩嫩的,还是一双未经苦难、纤白无瑕的小手。
小手狠狠地攥成拳。
姜以生还在哭哭啼啼,她却已冷静下来,四下张望一阵,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拐子快要找到他们了。
她站起身,强忍着心口嫌恶拉起姜以生的手,“莫怕,阿姐带你跑。”
姜以清凭模糊的记忆往林中破庙跑去,她心下已定,即使这只是往生路上的关怀,她也要痛快报复一番再去投胎!
两个孩子一路狂奔,在密林中穿梭,终于再次回到当年那个破庙脚下,姜以清心中五味杂陈。
事已至此,姜以清把心一横,指着阶梯之上的破庙,对姜以生说:“看到那个庙了吗?你快些上去躲着。”
姜以生愣愣问:“那阿姐你呢?”
姜以清微弯身子,给他紧了紧衣襟和腰带,面上一派凝重:“阿姐去引开他们。你上去躲好,莫要露头,待阿姐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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