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évélerⅡ(2/2)
比巨石还坚硬沉重的书脊猛地砸在城堡新主人的脸上。
雪白的书页连着上面密密麻麻灵动的花体字,大雪般纷飞。
……..
城堡的新主人并没有躲闪,甚至没有眨眼,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书向自己砸来,看着散架的书页纷飞,再看着书页层层飞舞之后的愤怒的人。
“我再也不写了,我也没必要写,我的预言书从此只用提醒那些人们一句话——世界的主人只有一个,为了满足他高高在上的正义感,为了迎合他那柄火焰之剑无可抗拒的审判权,永远成为停滞不前的无头苍蝇吧!”
说这些话时,伽菈身周的光芒沸腾,几乎在一瞬间充斥进城堡的每个空隙。锡西刚从她背后探出半个脑袋,便又立刻被吓得缩了回去。
书页飞舞中,王城的歌声愈发响亮。
几绺黑色鬈发散落到他眼前。
拉斐安转过脸,神色突然一冷,压下眉头,阴影笼罩半张脸庞:
“嗯,就像你说的那样。”
“能成为被统治的无头苍蝇,这是他们的荣幸,你无法阻止我。之前是,现在也是。”
看见他的神情,伽菈愣了愣,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从没见过的神情,陌生,又怪异。
然而,并不明白这股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伽菈摇摇头:“你真令我厌恶。”
“嗯。”拉斐安毫不犹豫,“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本性如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剖开你的胸膛,看看那个东西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伽菈走到他面前,擡脸,“我塞进去的,我就要拿回来。”
这句话是用古老到创世纪那会儿的一种复杂咒语说的。城堡的光线顿时更加黯淡。
锡西瑟瑟发抖地双手把大耳朵压下来捂住嘴,连呼吸声都不敢出。
拉斐安沉沉盯着她,将手掌按在自己胸口,微微颔首:“如果是您的话,我不介意。”
“……..”
湖蓝色的瞳孔近乎凝固。
她盯着眼前人的胸膛,仿佛可以一瞥传说年代的遥远光景。
“所以魔女阁下,请回吧。”拉斐安说,“这座王城,我接管了。”
闻言,伽菈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请回?”
“你猜怎么着?!”她一步上前,双手简单粗暴地揪住他的繁复衣领,“我当然要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可以给你一拳!”
拉斐安微微歪头:“给我,一拳?”
伽菈攥起右手拳头,举到他眼前:“没有任何魔法附加,就用这个,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往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蛋上狠狠招呼!!!”
“哇啊啊啊——!”
千钧一发(如果忽略幼稚的表象)的时刻,一阵非常悲惨的哭声打断了这场单方面肢体斗殴的局面。
锡西很难听地哇哇大哭起来。
踮脚揪衣领的伽菈和还在思考“一拳”是什么意思的拉斐安,纷纷向他转过脸:“?”
哭得也太难听了。
不过,这一打断确实起到了作用。
城堡的新主人看了一眼伽菈攥在自己胸前的拳头,月光从他的宽阔的肩头投射阴影:“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伽菈松开手,柔柔笑起来:“回家嘛,总是要带些行李的。”
听到“回家”这个词,拉斐安目光一动。
“你以为我又会跑回城边的小屋里躺几十年吗?”伽菈说,“不不不,这次我是来向你永别的。”
拉斐安颔首,仿佛并不意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了。”伽菈冷笑,“这不正是你想的吗。”
他不置可否。
“人们是死是活,会不会因为你的擅自介入而永远停滞不前,我彻底不想管啦。什么用预言来提前警示人们,太可笑了。”她说,“我现在算是想清楚了。”
“嗯?”拉斐安垂眸。
“人们才不会因为女巫的预言就能改变命运,而你更会像盘踞在黄金上的龙一样,抓住你那可恶的审判权,到死也不放开。”
“呜呜。”锡西还在状况外抹眼泪,“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城堡的新主人看着自己布满疤痕的手掌,张开又合起。
“也许吧。”他回答。
月光向他投射黑影,城堡与他一同缄默下去。
“所以,我也不想再在这个可厌的地方多待一秒了。”原本愤怒的话语越说越平静,伽菈竖起一根手指,“那么听好了,我,优顿王城现任名声最为火热的女巫,伽菈·安斯托娅·乌里耶尔,现在就要........”
她突然皱眉,张张嘴:“就要,呃,什么来着?”
拉斐安迟疑挑眉:“?”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她问,“现在的人类们常说的那个。”
锡西:“人们的流行语很多,比如说鼠尾草狂舞,帽子戴在屁股上等等,您需要形容得具体一点。”
闻言,伽菈用食指轻点下巴:“用来表示我即将带着巨大的怒火和怨气从这里离开,彻底放弃在这里积攒的所有身份和故事,并且还顺便想给这里的主宰者一拳的词语。”
锡西用同样的姿势摇摇头:“我不知道。”
拉斐安看了两人一眼,早有预料般,将落在肩甲上的预言书纸页拿下来。
“「烈焰笼罩石砖之城,微光流转久别之森。」”他盯着上面飞舞的文字,平淡异常,“魔女阁下,您该退休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