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2)
第60章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这是什么?”
祁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问了一句:
“那块金牌上面,也有这两个符号吗?”
云艳辉斩钉截铁,点头道:“有,我绝对不会记错。”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去翻相册,然后点开了一张图片,递给祁妙看。
照片拍摄的物证袋里的方形金牌,应该是用货真价实的黄金制作的,而不是她10岁那年往不锈钢方牌上贴了张金箔就能比的。
但那上面的两个独特字符,祁妙敢保证,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写得出来。
她现在已经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好在云艳辉看到短片彩蛋里的这一帧画面后,便顾不上再去关注她的神情。
“妙妙,都快11点了,你赶紧睡觉吧。”
云艳辉揣上车钥匙,表情比她的更严肃,“我得立马回局里一趟。”
祁妙很能理解小云警官的行为,“好,你快去忙吧,路上小心。”
女警姐姐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祁妙躺在床上,又开始陷入无尽的迷茫和纠结之中。
迷茫的是,她10岁那年随手画的两个字符,居然成了谈老前辈自杀之谜的最大疑点,而且还跟制作动画短片的幕后人扯上了关系。
纠结的则是,她到底要不要把这一切,全部告诉云艳辉、刘队,以及谈靳楚他们。
包括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真相。
也包括——
他们这些人所生活的世界,其实只是自己写的一本小说。
那这样的话,她要怎么开口解释呢?
难道要跟谈靳楚说,你只是我笔下的一个纸片人?
是我这个垃圾作者,因为想不出男主角从事公安事业的高大上理由,打算干脆捏个美强惨人设。
于是就写了一个自杀身亡、留下不解谜团的警界泰斗爷爷,以此来成为男主角当刑警、追查凶手的直接动力?
枉费谈靳楚调查了那么久爷爷自杀的真相,他怎么可能调查的清楚呢?
连自己这个小说作者都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自杀。
那压根就是她不过脑子,敷衍了事写出来的情节。
是她这本拙劣的小说里,填不上的一个大坑。
祁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剧情要怎么圆,也就更没有想过,自己随手一行文字,就让谈警官失去了他最崇拜、最依赖的爷爷。
只是这么一想,她的情绪就很崩溃。
赶紧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不敢再看屏幕上自己给谈靳楚拍的、用来当屏保的那张照片。
但这种逃避行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闭上眼,脑子乱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觉。
腿上有石膏限制着,还不能翻身,祁妙就更烦躁了。
身体困到极致时,她才逐渐模糊了意识。
然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做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梦到她刚穿进这部小说里时,在没搞清楚情况的状态下,淋着暴雨,亲眼目睹陈爱民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下埋妻子尸体的画面。
梦到可怜无辜的盼盼,被窗口飞出的一块砖头砸到,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趴在她床边喊她“姐姐”。
梦到坠入冰冷的湖水中,想要拼命往上游的花添锦。
……
她还梦到了没当刑警之前的谈靳楚。
那个14岁就能考上顶尖学府的天之骄子,那个在自己笔下有着寡淡清秀的长相、性格冷漠孤傲的男主角。
他不注重服装的搭配,穿衣永远都是最简洁大方的黑白蓝灰。
瘦瘦高高的,在球场上能斩获vp。
白白净净的,在教室里能解出最深奥的竞赛题。
他会拥有很多的朋友,一起去吃饭,一起去操场。
也会只身一人,安安静静地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穿过人声鼎沸的田径场,骑上车,跑到爷爷的工作单位。
先在同样孤傲、且脾气古怪的姐姐那里挨挨骂,然后再掏出法医书籍,对着人体模具独自琢磨学习……
不知为何,祁妙又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相比常年见不到父母的谈靳楚,她则是一个幸运的小孩儿。
她妈妈是设计珠宝的,她爸爸是设计建筑的,各自拥有出名的作品,以及长期合作的机构。
俩人都是一年接一单,一单吃一年。
所以大部分时间可以宅在家里,对一出生就抓阄抓了根画笔的女儿指指点点。
祁妙跟他俩相比,可谓丝毫没有艺术天份。
她的妈妈祁女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吭哧吭哧练了那么久,居然连素描最基本的东西都画不好。
跟其他家庭一样,家长一辅导作业,那就是鸡飞狗跳。
一位珠宝设计师,一位建筑设计师,早早便功成名就的两个人,每次一指导祁妙画画,都会被气得吃不下饭。
后来干脆就给她扔到画室里,交给专业的老师带着了。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祁妙的性格也有点儿像她的爸爸妈妈。
多少带着点儿不着调的没心没肺。
祁妙的梦里,因此还梦到了她小升初时的一段小插曲。
她跟爸爸闹矛盾了。
生日愿望许了个“想让爸爸给她买辣妹裙、高跟鞋”,结果爸爸不答应。
她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口口声声指责爸爸: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在一双童年就合脚的高跟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祁女士也表示不懂,并对痛哭流涕的女儿进行了无情嘲笑。
电视里播的是西游记,妈妈还问她:
“哎,妙妙,要不你给我讲讲,一顶合脑袋的紧箍咒,对于孙悟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爸爸刷完碗坐到沙发上,也跟着附和道:
“来来来,再给我也讲讲,一座合身的五指山,对于孙悟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俩人的态度把祁妙给气坏了。
她硬气地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卧室,当着俩人的面,重重关上了门。
并打算中午跟晚上都不吃饭,以此来惩罚他们俩,让他们捶胸顿足、愧疚难当!
当然,这种实际上属于“失权表现”的一种无能行为,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俩人压根就没在家里做饭,开开心心跑到街上下馆子撸串儿去了。
只能用昨天没吃完的生日蛋糕来充饥的祁妙,就更加生气了。
她一连听了几首eo歌,带着无比深沉的心情,在评论区发表:
——小时候喜欢彩色,现在长大了,喜欢黑色。
——人心最怕,长久期盼换来失望的痛。
——如果有天我变坏了,善良不在了,就别把我往回拽了,更别说你们爱了……
呃……还有什么来着?
肚子里的存货背不出来了,她又打开自己写小说的笔记本,对着手机上刚看来的伤感语录,一字一句摘抄上去: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啧啧啧,写的真好。
祁妙受此启发,灵机一动,往小说里又加了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子。
她叫祁妙,她在生日那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始终不被父母理解,也不被世界理解。
于是乎,她孤身去往了一座孤岛,决定让生日变做忌日,让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哼,狠狠后悔去吧!
就这样,小说男主谈靳楚还没查明爷爷在家中卧室自杀的真相,就迎来了新的案子——
一个叫“祁妙”的小姑娘,在孤岛上身亡了。
然后,她的小说就写不下去了。
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编。
二是因为,妈妈在暑假里,给她报了初中的数学辅导班。
[伟大的小说世界创世主,马上就要去跟卑鄙的数学巨怪搏斗了,全文完。]
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烂尾啊。
祁妙笑着笑着,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开酸涩的眼,却发现,自己的病床边,居然围坐着好几位警察。
云艳辉和刘思甜都回来了。
刘队不知道为什么也坐在一边,目露愁绪。
最让她不解的是,本该在高鲁木斯执行任务的谈靳楚,此时此刻也站在她面前。
眼下熬夜熬到青黑一片的年轻男警,就这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祁妙摸了摸脸,又低头瞅了瞅身上的病号服,最后揉了揉眼。
“哎别,”他出声道,“你这眼睛刚哭肿过,不能揉。”
被她这么一提醒,祁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枕头上湿乎乎一大片,全是泪渍。
祁妙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仰起脸,问:“……谈警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事发突然,临时买的机票,没来得及提前跟你说。”
“没关系。”
她摇了摇头,又问:“小程警官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他要在那边走个程序,再去给你买吃的。”
“哦哦,这样啊。”
祁妙低下了头。
谈靳楚似乎有什么话打算对她说,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想了想,选择先咽了回去。
病房中的其他警察,也都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祁妙不知道原因,她这会儿也不是很想问。
只是看向谈靳楚,声音轻轻的:
“谈警官,我想家了,能不能……带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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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艳辉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谈靳楚。
两位女警还帮忙搭把手,将折叠轮椅擡进了后备箱,又把左腿打着石膏的祁妙给抱到了副驾上。
安顿好她这个伤员之后,他们挥了挥手,准备坐上另一辆车,赶回局里紧急开会。
步伐匆匆,神情沉重,像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情况。
但谈靳楚还是没有对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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