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1/2)
成亲
杨敏之走后没多久,卢阁老从吉安发出的讨贼檄文送至金陵,阁老代表当地士人和乡绅声讨赣江王为祸江西,上书朝廷请求平叛。
老实说,赣江王虽然对农户极尽压榨之能,对本地的士绅还是不错的,对告老归乡的阁老和卢氏族人都很客气。毕竟他自认是胸有大志之人,也想要个好名声。
可惜遇到了杨敏之。
就在他勃然大怒,准备发兵征讨吉安给当地乡绅一点教训,他突然发现他的钱运转不动了!没了银子,粮草很快就会后继乏力,拿不到饷银的士兵随时都会撂挑子甚至倒戈相向。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还可以去抢。
本省的州府,能被他霍霍的早就霍霍干净了。剩下几个偏远的,要么本就没什么油水,要么跟吉安一样早早集结民防自保,他讨不到好处。
往北,被他驱赶的流民正在寒风凛冽中越过江汉平原,平原上的草都快被那些穷腿子们啃光,他不屑去争。
那么就去浙江吧,去繁华富庶的江南腹地。
然而,为时已晚。
许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巡抚大人终于现身,率军从东南西三面合围江西,与叛军正面对垒。
在杨敏之的率领下,官兵势如破竹,将合围的口袋越扎越紧。
几次鏖战,赣江王均失利败北。他号称二十万的兵马折损过半,人倦马疲,被狼狈的逼回南昌。没法子,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没有银钱真是寸步难行,连造个反都陷入困顿。
然后他就出了个昏招,将自己的大本营南昌和周边仅存的富户洗劫一空,用来给军士们发饷。
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之机。他的目光落到南昌东北面的浩瀚大江。
在当初猝然释奴时,他就命田佑堂领军东出鄱阳湖,沿扬子江南下攻克安庆再直取金陵。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田佑堂始终被阻隔在安庆的城墙外。
他和田佑堂本就狼狈为奸,既互相利用又互相提防。当时他唯恐田佑堂先入金陵干出称王的事来,就留了一手,只让田佑堂带走南昌府卫所的两万兵马。此时幡然悔悟,忙将自己的大军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守南昌,余下的由他亲率增援田佑堂。
只要打下金陵,他在江南就还有立足之地!
大军压境,安庆的压力不可避免的传导到后方的金陵城。
城中流言再起,兵祸这回是真的要来了!
刚刚安定下来的人心再度浮动,城中乱作一团。
赵承仍在安庆协助兵防。田佑堂多次进攻,都被打了下去。守军越战越猛,士气高昂。守备牢记杨敏之的嘱咐,依照他命赵承送来的信上的指示,固守城池绝不出城迎战。
虽然时常有捷报传来,娄青君心中始终难安,眼皮子直跳,天天攥着手帕子捂着胸口说不行了遭不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该去了。
张姝的心中反而出奇的安宁与镇定。驱使她到这里来的,是她刻骨的思念和满腔爱意。给了她坚持下来的勇气的,是对他全然的信赖。
她相信他。
当杨敏之在江西稳步推进平叛的步伐,张姝亦在从容的置办他和她的婚礼。
这日,她和娄青君正在打理账目和喜宴上的宾客名单,喜鹊慌张的跑过来说,金陵国子监的学子们自发召集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打算去安庆襄助守军守城,婆子上街采买时发现娄少华和张幼郎也在其中。
听了喜鹊的消息,娄青君两眼一黑差点真的背过气去。
娄少华和张幼郎得了杨敏之的举荐,这些日子在国子监求学。两家让他们过来念书,不是让他们以身犯险来的!
“这是凑得哪门子热闹!”
娄青君恨恨的说。叫人备车,和张姝出门。
非常时期,金陵已封闭城门,非官军不得出入。学子们走到城门口出不去,和守城的军士起冲突被拦下来。
她二人到城门的时候,知府和府衙的师爷都在劝说,叫学生们回国子监安心念书,莫要给安庆守军添麻烦。
周围聚了一群人。几个货郎替学生们鸣不平,质问知府为何不让他们去,学子们所为才是真正的血性男儿。
货郎越说越激动,当即又有几个年轻的郎子卸下肩挑背扛的货物,加入到学子们的队伍,嚷嚷着去守安庆。
知府站到高处,朝众人拱手高声道:“逆王已是穷途末路,做困兽斗不足为惧!安庆守备和士卒一直在顽强的坚守城池,眼下远远未到金陵城危急之际!父老乡亲尽可高枕安卧,静待安庆守军凯旋归来!”
府台大人在上头讲,娄青君在恨声催促他们赶紧跟自己回去。
娄少华其实也认为这时去安庆不妥。只是张幼郎还小,一想到杨清,那个和他同龄的少年已随杨姐夫去江西平叛,他就心潮澎湃,恨不能将手中笔换做刀随官军一起去上阵杀敌。
娄少华劝不动他,只得跟他和众学子一同出来,免得他出闪失。
张姝走过来柔声劝阿弟,杨家的两位小郎都有功夫在身,有自保的能力,他若去了不是帮忙反而是添乱,战场上刀剑无眼,同袍都在奋勇杀敌,谁能分出功夫来照顾他。
这时学子中有人听到她的话,冷笑道:“这位娘子此言差矣!危难时刻,男子大丈夫就应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我们读书人虽不如武夫悍勇,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等不才,即使不能成为社稷之器,也绝不甘缩于人后,如老弱妇孺一般躲在四丈高的城墙内茍且偷生!”
他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完,人们纷纷为他击掌叫好。
张姝愣住,刚才自己对张幼郎说的话被旁人听了去,伤害到学子的自尊。
她不由想起杨敏之临行前,她天真的问他,为何不将江西的十万流民募为兵士,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人来打败赣江王。杨敏之当时说,用兵之大忌,一是流民,兵痞兵匪和军中哗变多从此来,二就是一些死读书读死书的士人。
她有些明悟,只沉默不语。
人们以为帷帽下的小娘子羞惭的说不出话来。
娄少华朝刚才说话的学子拱手致歉,说他阿妹出于关心家人,没有别的意思。
学子们的情绪又被鼓动起来。
知府仍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国子监的学生未来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谁也说不准里面会不会出一个像杨敏之那样的状元。知府宁可被学子们骂软骨头缩头乌龟,也不愿得罪他们。
人群中又有人说,杨巡抚在江西平叛,追着赣江王屁股后头打,现在逆王带残兵奔安庆而来,巡抚一定马上就会派兵过来解围的。
还是刚才说话的学子,冷哼道:“您这话也就哄一哄耳背的老翁老媪和没有见识的妇孺!”
他边说,冷冷的扫了一眼被娄少华护到身后的张姝。帷帽下的纤秀身影始终沉凝。
“国子监中何人不知,巡抚大人一心只贪功求胜,带全部人马奔南昌去了!根本就没有派人到安庆解围!”
众人色变震惊。有人害怕的哭起来,人群中顿时一片或惊恐或愤怒的叫骂声。
“完了完了!没有官军来救我们!让大伙坐以待毙等死吗?”
“杨巡抚难道不管金陵城不管百姓的死活了吗?”
知府亦变了脸色,他晓得学子所言属实。杨敏之麾下的平叛大军正奔赴南昌直捣赣江王的老巢。
国子监中有不少金陵六部官员家的子弟,不知是谁从家中探听到军情机密,被这个学子明晃晃的说了出来。
“杨敏之不会抛下金陵城!”一道柔亮的声音从娄少华身后响起。
只见刚才劝自家弟弟回家的女娘走出来,摘下帷帽。
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美丽面孔,令人惊为天人。
人们惊愕,一时忘了刚才叫骂所谓何事,哭喊声说话声变得微弱窸窣。
“妾是承恩侯府张娘子,亦是皇后亲封的三品诰命,奉旨到金陵与杨巡抚成婚。”
起初她的话音还有些微颤。
说完,朝知府福了一礼。知府慌得忙向她拱手回礼。
围观的人们越发震惊,张口结舌。原来杨巡抚的未婚妻非但不丑,还是个美若天仙的美娇娘!
国子监年轻的学子们都露出腼腆之态,手足无措。刚才几次出言相讥的学子涨红了面皮,瞟了一眼张姝,抿唇望向别处。
“若我是巡抚大人、有这么好看的娘子一定会回来救金陵城的!”
一个孩童从人群夹缝中突兀的喊了一嗓子。母亲慌忙去掩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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