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进京(2/2)
“世子说:‘无论京中发生任何变故,请父王视王府安危为首要,勿以儿臣为念’。”
吴王潸然泪下。
在一众侍卫、太监的随扈下,吴王四子祁嵘的车驾从王府端礼门出发,行至运河码头,再乘坐官船,北上进京。
他终于闻到了运河上湿润的风,看到了无数漕船在此扬帆,岸边芦花如白雪纷飞,波澜壮阔,美不胜收。
他也看到了挥汗如雨的民夫、喊着号子拉纤的船工、撒网捕鱼的渔民,贩夫走卒、引车贩浆,无一不是万分艰苦的……他这才知道,除了雕梁画栋、钟鸣鼎食的吴王府,还有真正的世道人间。
……
与此同时,秋闱散场。
蜗居在小小的号房里,经过了九天七夜的考试,林长济的身体严重透支,强撑着发软的腿脚走出贡院,
十年寒窗,能走到秋闱这一步的读书人,大多没有向林长世那样的体魄,考试进行至最后一场,便常常看见因暑热或体力不支倒在号舍中,被巡视的士卒擡出贡院的考生,三年努力功亏一篑不说,甚至有性命之危。
这条路实在太苦了。
林砚翘首等在贡院的栅门之外,只见林长济如多数考生一样,脚下无根般慌了出来,元祥和车夫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他。“怎么样,没事吧?”林砚见他脸色很差,关切的问。
林长济摇了摇头。此前没能完成考试,还能强撑着,如今乍一松懈下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眼前阵阵发黑。
车夫直接将他背了起来,一路走到街口马车旁,二人扶着他上了车。车厢里有只小炉子,上面烹着汤,林砚倒出一碗,端给林长济。
入口味道苦涩,林长济蹙眉问:“这是什么?”
“参汤,”林砚解释道,“毓秀让我带着那颗百年参,我用了一点。可能不好喝,硬灌下去吧。”
林长济心中一暖,想到家里人的翘首而盼,便又觉得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回到住处,林长济倒头便睡,林砚便由着他睡,只让元祥在院中干活时动作轻些,别吵了他的好眠。
谁知天色擦黑,林长济突然发烧,咳声粗陈,连发虚汗。元祥忙去请了大夫,林砚端水擦身,在身侧悉心照顾。
老郎中进门,慈祥的望着林砚:“小娃,你们是来省城赶考的吧?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
林砚摇头道:“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我可以做主的。”
老郎中点点头,一番望闻问切,不曾言语。
林砚插话道:“我爹是不是暑热或着了风寒?我下午时给他灌下一碗参汤,不知要不要紧?”
郎中摇头,蹙眉撚须道:“是虚劳导致的阴阳失调,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内,并非外感邪气。”
说着将银针用火燎了,扎入几处xue位,帮他退热。
“并无大碍,眼下药铺已经打烊了,我开一道方子,若久不退热,再去抓药煎服。”郎中说着,又想到家里主事的只是个孩子,不放心的叮嘱道:“不算重症顽疾,却也大损元气,尽量卧床静养,切忌劳累。”
林砚连连点头表示记下。
郎中又坐下开方:取柴胡、人参三钱,加生姜、红枣开水煎服。
付了诊金,让车夫将郎中送回医馆,林砚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林砚知道林长济长久以来心中的煎熬,他多年不曾生过病,郁气逐渐累积,一旦放松,就是病来如山倒。
他守着林长济一夜未眠,直到清晨,才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去堂屋里喝了几口热水。
林长济时而昏睡,时而咳醒,足足病了两日,勉强灌了两次药,发了一身汗,身上的疼痛才减轻了许多,只是咳嗽依旧不轻。
支起虚弱无力的身体,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元祥端着托盘进来,是清淡的白粥和小菜。
元祥搀了他一把,将两个枕头摞在一起,扶他坐起,从铜壶中倒了杯温水给他漱口,谁知他发热口渴,咕咚咚的喝了下去。
“几号了?”林长济问。
“二十号。”元祥一向话少。
林长济又重重咳了几声,接过元祥递来的粥碗:“快放榜了。”
“是啊。”元祥从小看着林长济长大,知道他向来要强,上一次大病还是十年前的那场秋闱,他当年毕竟年纪小功力浅,落榜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生生将自己气的大病一场,眼下还没放榜就病成这样,万一……
呸呸呸,没有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