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吉期(1/2)
第63章、吉期
长安突然有了官身,全家人十分震惊。
夜晚,书房灯火通明,林砚召集三兄弟都来议事。
“陛下答应你不派知县,就会找个由头升你做知县。”林砚说着,从书房中翻出一张舆图,能清晰的看到鹿鸣县的地理位置和水网分布。
他翻开上个月的邸报,对林长安道:“你要做好准备,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鹿鸣县,大半个县城几十万田亩都被大水淹没,受灾的百姓多达十万人口。”
“多少?”林长安双目圆睁。
“十万。”林长济补充道:“百姓流离失所,就会去附近的州县投亲,没有亲人的,就去做流民、乞丐。鹿鸣县水患由来已久,几乎年年遭灾。”
林长安缩起震惊的下巴:“年年受灾,为什么朝廷不早干涉?”
林砚耐心道:“崧江河道淤塞,邻县以邻为壑,所以时常遭遇水患,地处水米之乡的江南,百姓却穷的叮当响。每年水灾之后,都是饿殍遍地,饥民汹汹。江南官场盘根错节,使治水成了大难题,各级官民早就主张要疏浚这段河道了,但都因复杂的地理环境和政*治环境,而不敢贸然行动。”
林长安又问:“今年朝廷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要开浚崧江?”
林砚微叹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近几年,朝廷重开市舶司,想必是看出了鹿鸣县地势平坦,交通发达,境内河网密布,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才下定决心,将整个崧江府的官员一撸到底,注入新鲜血液,主持开浚崧江。”
士大夫“胸怀天下”,一场水灾死上一万人十万人,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个数字,唯有巨大的利益,才能驱使他们将某件政策推行下去,无论这利益是对朝廷还是对整个文官集团。
林长安道:“确实很像朝廷的作风啊。”
林长济提醒他道:“如今有了官身,尤其是出门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他最担心林长安这张没有把门的嘴,在面圣之时都敢振振有词,信口开河。
林长安点了点头。
林砚道:“这趟差事,倒也不算多难。一是掌握正确的治水方略;二是处理好各州县盘根错杂的关系。第一条,我可以给你恶补,更何况巡抚主持开浚,方略自然由省里说了算,你只需按部就班的照做,协调好以工代赈的民夫;第二条,只能靠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林长安又点了点头,忽又觉得不对:“您不跟我一起去任上吗?”
林砚微微笑了笑,只是摇头。
他最近总感到疲倦嗜睡,精力也大不如前,不是身体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每次陷入昏睡,眼前会呈现一个虚弱的微光世界,他可以鲜明地感受到,自己正慢慢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掌控。
这不是一件坏事,尤其对于林长济来说,林砚是他唯一的孩子,平时嘴上不说,内心的挂念和忧虑却时有流露。
但林砚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一来三兄弟还不够成熟,怕他们心生无谓的担忧和恐惧;二来,他觉得生死轮回自有天数,很没有必要刻意去说、去猜测。
林长安见林砚摇头,心里难免有些委屈和恐慌。
不经意间,他们三兄弟遇到了难事,下意识的就去依赖林砚,已成惯性。
大哥科举,林砚一路保驾护航;二哥考院试,林砚日夜辅导他读书背程文;轮到自己上任,却突然放手让他自己应对,官场复杂,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应对得来吗?
好在林长安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种不安只是一晃而过,睡一觉,大多抛到了脑后。十日后,林长安接到了正式的旨意、官服、官防和大印。
穿上一身绿袍圆领官服,腰系乌角带,胸前补黄鹂,带上小翅乌纱,气度立时提升了一截儿。他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仪态,连仅剩不多的担忧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砚静静的坐在他一旁喝茶,只等他自己美够了,才缓缓道:“朝廷派你一个广业堂的监生去鹿鸣县坐镇,一定不是因为你学问广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长安如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哀怨的看着林砚:“显然不是。”
“陛下看中的是你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还有盗祖坟、登城楼的胆量。”林砚又道:“陛下希望你做孤臣,你可以以孤臣自居,但不能做一个真正的孤臣。”
林长安道:“这个我懂,思危、思变、思退嘛。”
林砚点头:“孤臣可以博取直名,却不能解决棘手的问题。你执掌一县,日常事务不用担心,我已经派林安回江宁县,延请有名望的师爷,直接送到鹿鸣县任上辅助你。而县衙内其他官员、三班六房的差役小吏,他们多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多半是贪婪油滑,不堪大用的,对这些人不必客气,明确规矩,奖惩分明。还是那句话,杀一人可震三军;杀之,奖一人可悦三军,奖之。只要你自己不曾授人以柄,这些人都能收拾服帖。”
林长安暗暗记下,又问:“若地方士绅不配合,跟我唱反调,怎么办?”
林砚道:“对于士绅,能相安无事最好,如果与朝廷和百姓的利益起了冲突,不得不进行一番较量,也无须畏惧,你在朝中有简在帝心的兄长,有重兵在握的岳父,拉大旗扯虎皮,总会吧?”
这时,翰林院的某位兄长、神机营的某位岳父,一齐打了个喷嚏。
林编修的同僚关切的问:“林编修可是受了风寒?”
林长济道:“今日天暖,减了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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