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牌位(1/2)
长生牌位
隶于香积寺对僧人们而言,算不得苦修。
香客往来寥寥,殿宇方寸不大,在此处修行的多半一心向道——主持分配给他们的任务都不重,能有许多时间用来潜心礼佛。
在地藏殿值夜算是为数不多的“苦差”,要诵经正夜不能歇。不过好在每夜只需值守一人,十天半个月才轮得到自己一回。
身着灰色僧袍的两人正一前一后从后院禅房向地藏殿走去。
“静连师弟。”走在后头的那个僧人先出了声,他眼眸清澈,看着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前面那个停下了脚步,闻声转过身来,双颊凹陷的面上发须皆无,明明是张白净的脸,却因深深嵌在其上的皱纹显出老态。
年轻的那个唤着年长的那位“师弟”,落在旁人眼中怕是会觉得十分古怪。
“今日值夜,切莫贪睡。”年轻的僧人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位身份特殊而改变态度。
才落发为僧不足一年的钟不满嘴角抽动了一下,松垂的眼皮敛去眼神中的不甘,木愣愣地合手弯腰。
上一回他值夜打了瞌睡,被第二日进地藏殿的师兄碰了个正着。
等到两人进到地藏殿内时,白日里值守的僧人正念完了最后一卷法华经,收拾着案上的香灰。
领着钟不满进来的那名僧人将殿内巡视了一遍,将香炉内的线香换上新的,回头见他已十分安分地盘坐在了蒲团上,便欲推门离去。
“静仟师……兄。”蒲团上背影佝偻的老太监缓缓开口,这个称呼让他语气晦涩,“殿内所燃的香可否撤去一半?其味甚浓,有些呛肺。”
年轻的僧人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殿中所燃皆是为先人积攒福泽,师弟就当这是你的修行吧。”
陈年的木门发出一声闷响,夜幕中的地藏殿中只剩下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生灵。
又过了良久,盘坐着的钟不满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佛珠串重重地掷在了地上,他喘着粗气,喉间“喝哈喝哈”的声响仿若败犬的无能狂吠。
在视线触及到漆金木案上的长生牌位时,他才面容扭曲地阴笑了一声。钟不满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同往日轮到他值夜时一样,蜷在了蒲团上,以一种极不舒适的姿势沉入了睡梦。
一片寂静中,不知何处乍起一声瓦片破碎的轻响,忽而又有两只野猫的叫唤声,这样的动静稀松平常,地藏殿里躲懒偷睡的老僧眉心紧拧,但并未醒来。
乐游园的松针密林中掠过一道黑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揽芳阁内烛火未歇,沈筠知正跪坐在长炕上手执骨牌,目光在一根根玉白色的长方块上来回逡巡。
她撇着嘴角琢磨了半晌,最后摸起一张牌一看,气得将手中的牌都丢了出去:“不玩了,像我这种正经姑娘是玩不来这些博戏的,也不知道纪公子是哪里学会的打牌九。”
“从前在卫尉寺任职时,为了查案什么场合都会出入。”纪献川收拾着桌上的骨牌,面上带着浅笑。
他们在等一个消息,所以此时虽已夜深,但还穿戴齐整地坐在外厅。
沈筠知听了这话,猛地凑近了他:“那你有没有去过青|楼?”
纪献川看着妻子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好奇,难得感到一丝错愕,怔愣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有没有嘛?”沈筠知已经越过了炕上的矮几贴到了他身旁,“青|楼里的小姐姐是不是都特别漂亮?你见过花魁没有?是不是一眼就能勾人心魄。”
纪献川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没有、不知道、没见过。”
沈筠知勾着他的一只胳膊,思绪不知跳到了哪儿:“纪献川,你说赎一个青|楼里的姑娘要多少钱?要不我们把名花阁里的姑娘都赎来天仙楼,让她们排些歌舞如何。牛大三上回还跟我说,楼里缺些新花样笼络客人,那些姑娘应该皆是能歌善舞各有所长,天仙楼里正好缺了‘天仙’……”
名花阁是南都最负盛名的青|楼。
“夫人见多识广,连名花阁都知道。”纪献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沈筠知越想越觉得是个商机,没有搭理而是径直拍开了他的手,转身伏在案上,随手抽了张纸就写了起来。
纪献川无声叹了口气,妥协着贴了上去。
窸窣的纸笔摩擦声中,骤然响起三声叩门声。
“进。”
一身黑衣短打的岷南走进屋内,停在了不远处:“主子,事办妥了。”
纪献川在外人面前向来知晓分寸,这会儿已经正襟危坐:“好,父亲母亲那边也去回禀一声。”
事关钟不满,母亲多半还在等着消息。
等到岷南转身出了房门,沈筠知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把她的“商业规划”妥当地放在了一旁,又擡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困了?”纪献川接住了她向自己伸出来的双臂,顺势搂上她的腰肢。
沈筠知先是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嘟起了嘴:“亲亲。”
如今他们名正言顺,亲吻时沈筠知已经能随心所欲地在他身上点火。今晚的亲昵同样热气逼人,纪献川抱着她从正厅走到了卧房,就在她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时,纪献川重重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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