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1/2)
二合一
梵音擡步走过去。
姚温怡的三道神蹲躲在角落里,抱成一团。
人的三道神中,元神为浅金色,散发着莹润的光。普通人的阳神是白色,根据转世累计的功德或罪孽,会带上功德金光或者黑色的罪孽。阴神则是灰色,也是人死后俗见的“鬼”。
而现在,姚温怡的元神命光已经淡到快发不出光来了,白色阳神上多出了许多空洞,阴神也变得无限接近于透明,虚弱无比。
梵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姚温怡元气大损导致命光变弱是没办法的事情,可阳神上的那些空洞……是被魇怪啃食后的痕迹。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啃食掉的是她的功德。
阳神被东啃一下西啃一口,却并没有受到想象中那么大的损伤,也就说明了,这功德是她自愿喂给魇怪的。
可……图什么呢?
罢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走过去,同它们蹲在一起,在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雾渐渐将它们包裹,又一个个拆分开来。缕缕云雾围绕着三道神打转,慢慢修补它们的残缺,阳神上的洞逐渐消失,阴神也稍微充实了一点。
也仅仅只有一点。
修补好的元神和阳神重新回归沉眠,刚刚不过是体内的防御机制惊动了它们来保护更为脆弱的阴神。姚温怡因为求生意识过低,阴神抗拒灵气滋养,勉勉强强能把她的神智补了小半回来。
姚温怡的阴神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看到梵音的一瞬间,不免震惊:“你是谁?!”
梵音敛眸:“一个能救你命的人。”
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姚温怡听到这句话,却慢慢沉默下来:“我不需要……”
“为什么?”梵音反问。
姚温怡只摇摇头:“没有为什么。”
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梵音干脆一同坐了下来,梦里的环境在入梦的情况下,也就相当于一个真实的世界。感受到地上湿濡,不适应的皱了皱眉:“你在找什么?”
姚温怡眼神瞬间收了回来,飞快否认:“没什么。”
“在找你脑海中那道能陪你说话的声音是吗?”梵音一针见血,“你还能看见它在你脑海中的样子,对吧?”
其实一般普通人被魇进「梦」都不会看见魇怪本体,除非它有心让你看见,比如有些魅会喜欢这样。正常情况下,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感受到魇怪制造出来的特定情绪,连死都是稀里糊涂的。
而她寻找的举动让梵音确认,她大概率是看得见那只魇怪的存在的。并且,她清醒过后对于自己身处的环境实在太过淡定,根本就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更加说明她不止一次清晰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姚温怡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他们让你来救我,那你不要折腾了,就直接跟我爸妈说救不了吧。”
“你很想死?”梵音突然这样问。
“是…不,嗯也差不多吧。”姚温怡拧巴了一下,又改了口,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干脆。”
说话间,她的阴神又悄悄淡下去了些。
她的状态已经几乎彻底放弃了求生意识,梵音忽然沉下心来:“人活一世,从不是为了奔赴生命尽头早已可知的死亡,而是感受在通向这条必经之路上的风景。”
姚温怡沉默半晌,低喃:“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痛苦罢了。活着只能带来痛苦,说不定死后才能解脱。”
姚温怡不知经历了什么,始终沉浸在这份痛苦之中,眼看着周围的雾色越来越深厚浓稠,梵音换了个直接点的方法切入:“你在抗拒活下去的原因,是你的父母。”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姚温怡原本沉默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狠狠一颤。意识到自己反应似乎有些过度,而面前的人又是父母找来的,她赶紧回答:“不是。”
梵音看得出来她的担忧:“我不会告诉你的父母。”
事实上,梦里不止那些魇念,还有许许多多来自外界的声音,都像一把尖锐的刀,时刻跃跃欲试着想要刺进她的心脏。
周围看似还算安静,那是因为梵音强行把那些声音给“捂嘴”了,在绝对的压制面前,它们无法兴风作浪。正在不甘心的撞着她们这一小方地界圈出来的屏障。
“为什么?”姚温怡的思想还算清晰,“你不是收了他们的钱吗?”
梵音勾了下唇:“我拿钱,是为了救你,仅此而已,不包括其他义务。”
姚温怡又不说话了。
魋雾安抚她的情绪还需要时间,梵音现在要做的只是暂时帮她稳定住阴神,不要再淡下去。现在她的状态也不太适合进行大面积的探梦,梵音想起什么,随手打开一角屏障,抓过猝不及防撞进来的念。
那念有些蒙圈,反应过来后立刻叫嚷:“你放开我!你怎么敢抓我!”
梵音压根不会听,将它搓圆揉扁,最后又扯成一条线,压着食指缠绕起来。那条线渐渐在她指间融化,原本垂着头的姚温怡却惊讶的看了过来:“你做了什么?”
梵音把融碎的粉尘随意扬走,又抓来一条,这才在她的注视下开口:“它们有些吵,嘴里嚷嚷着杀来杀去,那我不妨成全。”
姚温怡怔住:“你能解决它们?那为什么……”
她说到一半,又闭了嘴。
梵音不疾不徐地说:“因为在绝对的压制面前,它们无法逃脱。”
姚温怡情绪陡然带上了失落:“哦,难怪。”
“我说的压制,不是力量。”梵音擡眸,伸手,将还未开始融化的念递到她面前,“是信念。”
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念,其中自然有好有坏有强有弱,好则为信,坏则为厌,二者之间会形成一种互相制约。一旦某一方失衡,天平偏移了方向,就会带来完全不同的倾倒效果。
姚温怡的念就已经彻底失衡在了极端厌念的范围,在这样的情况下,痛苦会翻倍的侵占她的全部思想,逼迫着她无论如何都要走向死亡。
她并不是没能力摆脱这一切,而是信念被压制到完全不敢去做出尝试。刚刚梵音杀死了一条厌念,姚温怡必然会感受到一丝禁锢被解开,所以才会惊讶。
姚温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手中那熟悉的东西没有再突然蹿过来,这才稍微稳定了下来,若有所思:“信念吗……”
她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她不是没有试着摆脱这些,可无论如何,她都好像永远逃离不了这些噩梦。她没能力解决现在的境况,但她有能力解决她自己。
没法选择凭着自己的心意而活,难道还不能选择如何去死吗?
“姚温怡。”
正在她沉浸在这些思想里时,对面的人出声喊了她的名字,姚温怡恍惚擡头,看见那人又换了个方式,轻松捏碎了她的念:“你不是没能力,是你缺少尝试的勇气。”
她讶异对方怎么能听到她的想法。
梵音却没有回应,只是再度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试试吗?”
姚温怡一顿:“什么?”
“找到你活下去的意义。”
“温怡,妈妈给你接了部戏,这部戏的片酬有八千多万呢。”女人比了个手势,脸上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兴奋,“今晚收拾一下,妈妈带你去认认人。”
姚温怡站在旁边,茫然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从前的自己。她皱着眉头,却没露出反感,只说:“妈妈,这个导演的风评很差的,而且这个剧本也不是很好。”
还有句话她没敢说,她真的不想再去以所谓“认人”的名义看他们觥筹交错,虚伪的谄媚逢迎。妈妈每次都要喝很多酒,偶尔她也不得不去稍微喝一点,不然就是不给那些人面子。
女人原本还沉浸在高薪片酬的喜悦中,听到这话,斥她:“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剧本烂又怎么样,到时候骂的都是导演那些,你演好你的,到时候还能给你涨粉。”
被训斥的姚温怡闭了嘴不敢说话,旁边旁观的姚温怡也下意识一个瑟缩,想要后退,却被梵音拦住了腰。她看向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梵音朝她摇摇头。
而那个姚温怡还想解释一下:“可是明知道这部戏很烂,硬接的话……”
“你懂什么?!”温璐的声音猛然擡高,“拍烂戏要骂的也是他们,观众只会怜惜你。顺带还可以虐虐粉,粉丝心疼你,就会支持你的数据。”
姚温怡默默低头。
怎么可能,观众们又不是傻子。
但是这种话她不敢说,说了也会被母亲以“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的理由斥责。
站在梵音旁边的姚温怡不由得苦笑:“她总是这样,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接受。”
然而接受拍烂戏的结果就是观众们也一起骂她恰烂钱,败坏自己的商业价值。那部戏从上映开始,她被追着足足骂了三个多月,直到现在偶尔还有人会把这部电影拿出来嘲。
梵音打断了她沉浸的情绪:“为什么觉得自己做不了呢?”
“你也看到了,她…很强势。”姚温怡并不想说自己的母亲不好,毕竟她生养自己,曾经还落了一身病,吃了不少苦。如果她这个女儿不体恤她,还有谁能体恤。
“是吗?”还不等姚温怡反应过来,梵音走了过去。
然后,她走到了过去的自己身边,像是说了几句什么。姚温怡看到那个自己僵了一瞬,又恍然,而后,自己忽然朝着母亲开了口:“妈妈,我不想接这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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