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第28章
纪家二小姐是个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訾灵跟重明下午在城里溜达一圈，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使唤起魔神殿下毫不客气，虽然言语间还是一派尊敬维护，但遇到事从没忘了他，重明对此倒是不恼，不知是迟钝还是不在意。
纪二小姐随家族去帝都赴宴，新生典礼前夕才会回来，两人商议一番，觉得可以守株待兔，毕竟纪二小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
不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此期间虞城驻点、纪家祖宅都可以一探，说不定有什么新收获。
晚上回到寝舍，訾灵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季呆师弟。”她颇为诧异，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心里瞬间浮现诸多猜测，小师弟不信任她，跟到虞城，或者小师弟临时变卦，决定立刻对她动手……
“我家在虞城。”小师弟果真不负呆子之名，扭头看她，瞳仁中闪烁着清澈而愚蠢的光芒，“天元院的老师让我问你们，真的不打算改嫁吗？”
“……改什么？”
季扬闷头想了想，“就是修别的，太乙或者奇门……最好修太乙。”
他跟訾灵重明熟悉的事很快随着黎馨等人传到教习耳中，教习抹着眼泪让他来劝劝这两个倔鬼，还让他从各方面详细论述喜欢并不代表成就亦不代表天赋……
訾灵仰着脸想了会儿，道：“这里是女寝，你为什么不去问重明？”
“我跟他不熟啊。”季扬愣愣道：“他不是听你的吗？”
訾灵一愣：“你为什么有这种错觉？”
季扬比她更懵，“直觉吧……今天在观星楼外，教习问他去哪儿，他只看向你。”
訾灵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那只是魔神殿下对这些琐事无所谓，真正他定下的决策，没人能动摇。
她没放在心上，等季扬走后，她简单洗漱了，又想起这回事，为了不显得自己独断专行，她决定去问问重明的意见。
夜色降临，月光包裹着三式者院，藏书楼灯火未熄，寝舍也仍有人声。
这个年纪的弟子龙精虎猛，活力无限，门禁时间已过，寝舍依旧灯火通明，訾灵从后墙翻进男子寝舍，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重明的房间。
男子寝舍内，因为上午的精彩表现，重明在新生中拥有了高度的人气和声望，访客络绎不绝，他嫌这些人烦，不爱搭理，于是苦了他的舍友，第十三次把前来拜访的同门应付走，桑文曜关上门，身心交瘁，“我说大少爷，明天能不能在门上贴道“谢绝观瞻”的公告？虽然我老桑八面玲珑，但一段话重复说十三遍也会累啊。”
没错，魔神殿下的舍友，又是桑文曜这个倒霉鬼。
他觉得重明这人有点少爷做派，像簪缨世家矜贵的公子哥，具体表现在不干活，不理人，一举一动还颇为文雅，说话也是问三句答半句，跟皇帝微服出巡似的，纡尊降贵。
唯一的优点大约是懒，懒得说话，懒得做事，也懒得跟这些凡人生气。
这使他在没礼貌的同时看起来又有股诡异的宽洪海量。
桑文曜差不多摸准他的性子，便大少爷左大少爷右地喊起来。
果然，窗边的重明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那眼神跟瞥外边的树叶一样古井无波，慢声道：“随你。”
“我？”桑文曜指着自己，无语凝噎，“这也是我的活？”
重明望向窗外月色，不再理会他。
“好好好……我干就我干。”桑文曜长叹口气，心道自己遇到过不少问题小孩，重明这小孩，问题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开蒙时间晚，念书和修习总是比同年级大了两岁，当惯了兄长，看到重明那张青涩未退的脸，也是习惯性代入兄长的身份，完全没想到多问一句对面的年纪。
他若问了，一定会得要一个惊掉下巴的答案。
魔神一百年前在息魔涧成型，重明会从那时候算出生，在他自己眼中，他是个百岁老人。
“我去沐浴了，帮你打发这么多人，我先洗不过分吧。”桑文曜道。
重明下颌微动，像是个点头。
桑文曜肩上搭着帕子，拿几件衣物就进了盥洗室。
桑文曜进去不久，窗外的枝叶忽然簌簌地动了两下。
重明警醒地垂眸看去，枝叶间快速掠过一个黑影，他不由得眯起眼。
“重明！”微眯眼睑中流露的危险转眼就被一道清脆嗓音打破，訾灵独有的清晰咬字，让她的每一句话都珠碰玉盘般干净清亮。
重明正准备倾身朝外看，一个小脑袋瓜已经从，雪白脸颊染着薄红，映衬着明亮如星的眸子。
“重明。”她又叫了一声，已经站稳，半趴在窗框上，有些得意地朝他笑，“我翻墙进来的。”
重明安静片刻，訾灵跟他对视，有些纳闷：“你笑什么？我这个姿势很搞笑吗？”
“……什么？”重明蓦然回神，有些迷茫地扭头，见镜子里的人唇角轻勾，眉目柔和，整张脸上是克制也掩盖不住的愉悦。
这谁？
那个眼神很奇怪，像是注视着喜欢的景物，而景物恰好在他眼前舒展着独特美丽的一面。
但他记得自己没有喜欢的东西。
不管景物，颜色，还是人。
他是一名没有喜好，没有心的魔罗。
重明收回目光，皱起眉，活动着脸颊，让自己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訾灵已经坐上窗台，悬空着腿，侧身朝着他，摇摇晃晃的似乎不太稳定，重明伸过去一只手，她便自然地握住，顺势把力道重心放在他的手上。
重明不得不再走一步，几乎将她半抱在怀中。
“你舍友呢？”刚刚梳洗过的秀发清香萦绕鼻尖。
这味道很清淡，但重明却似乎被熏得糊涂了，眸光散漫无序，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他好像去沐浴了。”
“好像？”訾灵奇怪地看他一眼，撇嘴道：“你肯定不记得人家的名字……”
“我记得，他叫桑文曜。”
重明敛眸看她，心说我还没痴呆。
“桑文曜？又是他？”
重明：“……你高兴什么？”
訾灵听到名字便禁不住笑，贝齿在粉嫩唇舌间若隐若现，她弯眼道：“他跟你的性格好像刚好互补，我不用担心你被舍友欺负啦，只有你欺负他的份。”
重明心里头的不虞莫名其妙升起来，又莫名其妙散去。
“人间这些凡夫俗子，哪有伤害我的可能。”他不以为然，感觉訾灵坐得不稳，便又靠近了些，从背后虚虚扶住她的腰。
“嗯……不不不。”訾灵伸出一只手指摇晃，狡黠的眼眸在霜白月色下流转着灵动，像只摇晃尾巴的小狐貍。
“人心很可怕，那些看起来渺小脆弱的生灵，反而更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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