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第37章

她说得语焉不详，澹台衡心神不定，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是半晌才苦笑道：“我现在真的有点敬佩你，遇到这些事，心境还如此平稳……”

从前在干院时，訾灵是他们当中看起来最不靠谱的，想一出是一出，离经叛道，行事张扬，与那张天真稚气的脸大相径庭。

可如今经年已过，世事无常，每个人都经历着风波，在自己的苦海中浮沉，唯独她把一堆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一并担下，却从来不曾倒下。

无论躯体，还是灵魂。

她坚韧得像尊巨人。

訾灵微歪了头，指着自己，“你以前不敬佩我吗？我第一，你第九诶。”

澹台衡道：“这是两码事……”

訾灵凝重道：“我对你们还是心慈手软了。”

她早料想让澹台衡心服口服的唯一办法是暴揍他，但着实没想到，从前揍了那么多遍，比不上今晚朝脸去的那几下。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澹台衡没好气道：“你再来两下，我真得开瓢了。”

訾灵撇撇嘴，“这几年你修为没什么精进，还没从前皮实，没有我跟你对战，你都退化了。”

澹台衡扯扯嘴皮子，“是啊，谁叫你这三年都神出鬼没的？找你打架都找不到，在魔宫过得滋润吗？”

訾灵一愣，“什么？”

澹台衡积蓄了气力，慢慢扶墙站起，扯过季扬搭在洗脸架上的帕子，在铜盆里沾水润湿，然后坐到圆桌边。

这几步路他走得歪歪扭扭，訾灵那几下虽未伤及要害，但实在让他整个脑子都晕乎着。

他胸膛起伏，缓缓送出几口气，一面擦着额头，一面说话：“这儿没外人，就免了那些繁琐的接头暗号，我知道一年前受审是你与祭酒监商量的一出戏，目的是潜伏魔界，刺杀魔神，这一年在魔宫，有什么收获吗？”

訾灵久久不言，看向他的目光寒如凛雪。

澹台衡一笑，“不用这么看着我，消息没有走漏，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隐秘，是因为我就是这次外派来虞城跟你接头的执法堂上线。”

见她还是不说话，澹台衡伸手入怀，“你这几日没来得及去听风楼吧？我这里有祭酒监印信，足以证明我的话……”

“闭嘴。”訾灵终于开口。

她唇瓣紧抿，眼眸浑圆，睫羽向上擡起，睨过来的视线透着浓浓的警告，澹台衡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大动干戈的表情，紧绷得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澹台衡收敛起神色，低声问：“怎么了？”

訾灵都不想跟他说话。

她前边一直不吭声，是担心突然打断澹台衡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引起魔神怀疑，但她不做声，六皇子便跟倒豆子似的，什么话都哗啦啦往外倒。

他漏勺成精吗？怎么看不懂眼色！

“小师姐。”季扬忽的在屋外唤她。

訾灵冷着脸起身开门，木门被大力拉开，吱呀一声响，她冷凝的目光扫向院中，不期然对上一双冷沉的瞳孔。

见到对方这个表情，她知道她适才妄想着魔神殿下没留意到这边对话的期冀落空了。

清辉落了满院，门口的人左手提着一盏灯，右手也提着一盏，右手那盏不知是哪儿捡来的，灰扑扑沾着泥尘。

他的神色夹在在霜色月华和温柔烛黄间，轮廓落满阴影，分不清是阴鸷还是静默。

訾灵冲他眨眨眼，扬起一个笑，“重明，你怎么来了？”

半晌，他动了动眼皮，擡眸深深地凝视她一眼，神色散漫地扔开两只花灯，空出来的手随意点点额心，示意主仆印动了，“来看看你。”

花灯落在地上，扬起细微灰尘，不管是干净的那个还是不干净的那个，都变得一片狼藉。

訾灵笑意愈深，梨涡几欲醉人，“正好我的事做完了，要一起去灯会吗？”

“灯会？”他淡淡扬眉，狭长眼眸微眯，哼笑一声，有些古怪的讥诮意味，“好啊，可惜我刚把花灯扔了，只能空手上街。”

“不妨事，还能用。”

她把两盏花灯拾捡起来，拍拍表面脏污，余光在平安符那里带了一下，一盏是她之前让桑文曜带给他的，另一盏是她遭遇澹台衡伏击时，仓促间扔到门口的，平安符上写着季扬二字。

他怎么把这个捡回来了？

訾灵踌躇一下，把季扬的平安符拽下来，反手扔给一旁看着他们打哑谜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小师弟，微笑道：“看，依然很漂亮。”

重明垂眸扫了下花灯，复又擡眼看她，“再怎么漂亮，也不是一开始的样子。”

“脏了。”

訾灵对上他捉摸不定的眼眸。

她意外地发觉，这双眼睛里不仅藏着危险，还能品出来淡淡的不快和失望，复杂得不像是魔神殿下能拥有的丰沛情绪。

“就算脏了，用今天一晚也是没关系的。”訾灵笑着拽拽他的袖子，“走吧。”

澹台衡满脸是血地从里间出来，抱臂倚着门框，注视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等二人走远，他才皱着眉问一旁的季扬，“这哪位？”

季扬：“重明。”

澹台衡：“……没问你名字，我问他是什么身份。”

季扬面露迟疑，想起曾答应过訾灵要保密，硬生生把到嘴的实话咽了回去，生硬道：“小师姐喜欢的人。”

澹台衡：“……哈？”

走远的重明步伐一顿。

虚无之相尚未收起，他心神不定，一时忘了，反应过后也存着再从那个男人口中探听一些秘辛的心思，便未曾收回。

这句话清晰地落在他耳畔，他侧过头，眸光定定地落在訾灵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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