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1/2)
重聚
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的角落。
毫无疑问,藤月不愿意。
可她不能。
她不能让镇国公府的忠烈变成叛军的大旗,不能带着青鸾军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姑娘语气带着劝慰,对青觉道:“我知青鸾军这些年孤苦。只是青觉,为了一己之私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与魏明帝所为又有什么分别?”
“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他魏家的!帝王不仁,我青鸾军反了又如何?若小姐优柔寡断,只会人为刀俎!”青觉咬牙切齿道,眼里尽是偏执。
“青鸾军由镇国公府一手建立,仅剩的血脉,自然是青鸾军唯一的主上。可若她的心不是只向着镇国公府、向着青鸾军,那便只能称为小姐,唤不得一句主子了。”
藤月明白青觉的意思。
他是在逼她。
若自己不愿与青鸾军一条心,他们此后,恐怕要陌路。这是镇国公府的心血,青觉在赌她不会愿意就此放手。
他的话是暗含威胁的,却有双与青瑜一般坚定的眼睛。
不管是不是从前的青鸾军,他们都一直守着那个不可能的希望。就如齐云天、范文昌一样,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曙光,也不曾放手。
因为那是无数人敬仰,给予无数人新生的镇国公府。
哪怕只剩下一个藤月。
青觉不允许她就这般放弃。
藤月终于想清楚了。
回尹州是一种无能为力的逃避。
她就这样回去,任真凶逍遥法外么?但武力,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与魏明帝撕破脸,更不想用残忍下作的手段,让镇国公府落下污点。可是魏明帝不是杨相,他才是那个真正可以执掌生杀大权的人,除了起兵,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对方低头?
姑娘看向青觉,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口型,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后道:“我意已决,你以后,便带着青鸾军,好好过活吧。藤月就此告辞。”
今日他们定的是明月楼,少不了萧贺的眼线,为了万无一失,自不可贸然商议。魏明帝明里暗里向自己打探青鸾军的消息,若是得知自己与青觉联系上,定会有所行动。
“主上!”青瑜没看见姑娘之前的动作,忍不住去唤潇洒离开的女子,对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他不免有些神伤,去看一旁的青觉:“主上她,不要我们了么?我们就这般看着她离开么?青鸾军之仇,还报不报了?””
“自是要报。”青觉也不去提醒这个傻弟弟,看着姑娘下楼后冷眼道:“她下不了这个决心,我们便帮她一把。”
“啪、啪、啪。”听到这话,厢房内突然响起几下稀稀落落的掌声,珠帘轻响,帘后走出来的人,正是萧贺。
“怎么,与阿满不欢而散?”萧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话语轻松。他此番的模样,倒真像京中那些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了。
“萧统领,这并非你该过问之事。偷听,也非君子所为。”青觉没看他,语气带着警告道:“青鸾军与司徒小姐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插手。”
“不过——”他的话语顿了顿,道:“你不是厌恶裴家三公子吗?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呵。”萧贺笑了,道:“青觉,我竟不知,你如此厌恶裴三公子。”
“怎么?萧统领不想吗?”青觉笑道:“那这明月楼又从何而来?我知道你憎恶魏明帝,我们的目标,一直是一致的。你我也知晓魏明帝有意让与太子两情相悦的裴青黛嫁给安王,将这一池静水搅乱,从裴家开口,最好不过。”
青觉对上萧贺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
片刻,萧贺笑了:“那就祝你我这一次,依旧合作愉快。”
青觉第一次见到萧贺是在几年前的满洲。
碧城沦陷的那一夜,残存的青鸾军去了尹州,尹州可汗将他们安顿了下来。他知道藤月未死,想要相认却被可汗阻止。
尹州可汗说:“她还是个孩子,暂且也无法承担军中大事。往后如何,还要看她自己的选择。就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几年吧。”
魏明帝已知藤月还活着,青鸾军贸然相认只会平添事端。扼杀一个年幼的孩子太过容易,青觉思虑再三,最终决定不打草惊蛇。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一直不曾露面。直到阿尔斯勒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打的抱头鼠窜,他认出,这是从前被镇国公府救下的那个乞儿。
也是那时,他联系上这个少年。青鸾军对阿尔斯勒恨之入骨,愿意动用自己的力量支援萧贺,条件是,萧贺高升之后,要将他与青瑜在京中安排一个职位。
然而魏明帝那个饭桶,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让萧贺入京,派了一群废物过来,阿尔斯勒余孽没有除尽便罢,甚至新来的军队也全军覆没。
这些年他一直与萧贺暗中联系,直到藤月年岁渐长,被魏明帝传召入京,他们才暗中跟着来了京中,借萧贺安排的身份在京中立足。
否则藤月初次进入郢都被刺杀时萧贺也不会那么快赶到。只是时间久了,他也越发看不清萧贺这个人,他是魏明帝的心腹重臣,又周旋于太子和他之间,八面玲珑,到底想要干什么?
“哥,你怎么还信他!”青觉的思绪被青瑜愤懑的声音打断。听得青瑜道:“那个呆子我虽看不惯,可与萧贺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忘记他在风亭湖暗放利刃之事了么?”
“青瑜,我自有考量。”青觉神色淡漠。
他想起方才姑娘的口型。
她很聪明。
日子是越发寒凉了,今早下了一场秋雨,整个宫里宫外都笼罩在一片看不清的雾气中,魏明帝正欲给两封圣旨盖上印玺,听到外面有内侍通报:“陛下,贤妃娘娘来了,说是给您送新熬的补汤。”
“让她进来吧。”贤妃一贯体贴,魏明帝是知晓的,眼下也无旁事,唤她进来也不算逾矩。
“陛下。”贤妃规规矩矩行礼,手中的盅盏却拿的平稳,魏明帝连忙将她扶起,道:“爱妃有心了。”
贤妃将盅盏放在案上,若无其事地撇过那还未盖上印玺的圣旨,转身走到魏明帝身边,给他轻轻按着太阳xue。
魏明帝舒服地喟叹一声,道:“若没有爱妃,朕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心神。”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妾不过做些小事,能帮到陛下,是臣妾的福气。”
魏明帝听得心中快慰,手拿着盅盏将汤喝下,道:“若是宫中人都如你般通透,朕也可少操些心了。”
“朕明日,便准备给卓君和青朝赐婚。”
“哦?”贤妃故作不知,好奇道:“不知哪家的小姐有这个福气?”
“太子娶的,是苏大学士的女儿苏婉怡;给安王选的,则是裴家的小女裴青黛。”
“倒都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好人家。”贤妃点点头,道:“陛下如此安排,实在是费心了。”
“只是定下时间,”魏明帝道:“太子与安王大婚,皇后难免分身乏术,你平日无事与文贵妃多去坤宁宫走动走动,帮着处理些宫中事宜。”
魏明帝的意思,竟是想让自己与文贵妃分权。
贤妃心中思忖,柔声应了:“臣妾定当与贵妃娘娘一同尽心帮衬皇后。”
第二日,赐婚的旨意便下达了各家。
安王一贯低调,对这桩婚事没有异议,太子最近也十分乖觉,甚至亲自送了定亲礼到苏家,让苏大学士连同苏婉怡受宠若惊。
倒是裴府中,裴弛与梁夫人皆是一脸苦涩。安王妃与太子妃,那可是天差地别。且青黛自幼与太子青梅竹马,嫁了安王,谁知对方会不会心中芥蒂。
裴青黛跪在地上,低着头,接下了圣旨。
“兹闻荣国公女青黛,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静正垂仪,堪为世家之女典范。特以指婚安王,为安王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她听着赞美的话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魏卓君不久前对她的承诺。
他说,你我总归是要做夫妻的。
裴青黛自幼不曾出格,那晚却神出鬼差地信了他的话。哪怕大逆不道,哪怕与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有违,也愿意相信。
可是如今,魏卓君欢欢喜喜向苏家下了聘。
是啊,他们能怎么办呢?难道要魏卓君放弃太子之位,与她私奔么?还是说,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迫不及待地将魏明帝取而代之呢?
这般大胆的想法让裴青黛一惊,她迅速清除这个念头,不再去想。
那一晚,只当是尾生抱柱的妄语好了。
太子大婚与安王间隔一月,在安王之前。
去韶州时宫中便有太子要娶妻的风声,有司自然将有关大婚的各式早早备下,企料太子在韶州失踪,又因十一公主新丧,拖到如今。
临近太子婚期,苏望轩回来了。
本来按着规矩是不能回来的,只是他在满洲剿灭了阿尔斯勒的一支旧部,魏明帝十分开怀,加上为了安抚苏家,便另外开了恩典。
韶州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一转眼却各自离散。藤月与裴映洲这些日子很少见到宋启元与范子昂,便是见到了,碍于身份,也不能表现的太亲近。
更别说远在天边的苏望轩,这小子去了军营像变了一个人,就连向京中传信也只寥寥几个字。
“安好,勿念。”
不知是写给谁看。
倒是宋蕊初,总是巴巴地跑去苏府陪苏娇娇和苏婉怡,还好苏府现在只剩下两个女儿家,宋启元拿她没办法,加上想着她可以和苏婉怡学些规矩,便由着她去了。
别说,效果还挺不错,有些世家贵女的模样。就连宋尚书都收到了同僚想要与宋家结亲的示好。
待苏望轩从宫中述职出来,到了挽春楼,才见厢房里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人,不禁有些愣住。
“你小子,才出去几个月,连带着脑子也丢在满洲了么?”宋启元看见他怔愣的模样,抢先笑道。
范子昂便也跟着揶揄:“这下可得喊苏大将军了!”
范子昂进京错过了赶考,便在郢都开了一座酒楼,先行安顿下来。他于经商一道颇有些心得,这酒楼名不变,也名挽春楼,声名渐起,有些要与明月楼分庭抗礼之势。
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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