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共白头(1/2)
番外(三)共白头
李参商万万没有想到,阿幸不仅没有问题,反而还是个神童。
五岁作诗,十岁出口成章,日诵五车,过目不忘,甚至倒背如流。
同村人皆大为震惊,称阿幸为文曲星下凡。
阿幸十一岁这一年时,李参商已经将镇上夫子的藏书都借了个遍,夫子劝他:“阿幸这孩子,适合送到长安去,长安有位叫书墨的夫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藏书足足有千本。不过这位夫子收徒讲究一个缘,若无缘,即使是当今太子也不收。”
李参商回到家里,满脑子都是长安这两个字。
金龙岂非池中物,阿幸终究要到大地方去。
他做下决定,回屋装点行李,带好盘缠。阿幸见了,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
李参商说:“去长安,我们一起。”
告别了乡亲,告别了邻居大姐,李参商带着阿幸离开了家乡,踏上了漫长的求学之路。一路上风餐露宿,饱经风吹雨打,艰苦万分。
一个月来,阿幸只有在看到城门时抱怨了一次:“倘若夫子不收我为徒,我便再也不要来长安了。”
孩子气十足。
李参商宠溺地笑了笑,擡头望向城门,眼底隐约有几分惊艳。
这便是长安啊,仅仅是两扇城门,就远远超出了李参商从前的想象。
不知爹娘年轻时有没有到过长安,有没有感受过站在高大城门之下的深深压迫感,有没有亲身体验过城中的繁华。
守城士兵拦住二人,领头的神色古怪,不过李参商正暗自感慨,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阿幸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微微蹙起眉头,心下留了个神。
“进去吧。”
李参商回过神,连忙道谢,牵起阿幸的手,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长安城。
如临仙境。
梦中的长安城抵不过现实的长安城十分之一,宽敞的中心街道,即使五辆马车同时驶过也不显逼仄。此时已是午后,街边仍然被商贩们挤得水泄不通,摊位挤着摊位,从东头一直向西,看不到尽头。
街上行人衣着考究,男子腰间佩玉,女子头戴步摇,如同天上仙,不似尘世人。
李参商从未见过这等大场面,边走边四处张望,直到被阿幸扯了下袖子,李参商动作一停,这才发现自己险些撞到柱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阿幸,你喜欢这里吗?”
阿幸因为方才领头士兵的神色而留了个神,一路上不动声色地察觉到了不少隐秘的、打量的目光,想说不喜欢,但李参商眼中藏不住的兴奋和向往,迟疑片刻后轻轻点头。
李参商高兴地说:“那今后咱爷俩就定居长安。”
“阿幸饿了吧,走,带你先吃点东西。”
视线扫视过街边的商铺:“去哪吃呢……”
“这里怎么样?”李参商指向一处酒楼,大门上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飘逸的字:桃花源。
“两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李参商掏着袖子中的银子,“先住上三日,再来点店里的招牌菜。”
店小二应下,领着两人寻了处角落里的空位坐下,“客官稍等。”
“等等。”
李参商唤住店小二,客气道:“我想打听一个人,你知道书墨先生住在何处吗?”
店小二的目光在阿幸的身上停留一瞬,眸光一闪,了然地笑了:“是想拜先生为师吧!先生就在城西的翰墨书院。”
“多谢。”
李参商喝了口茶水,不经意间与其中一个男子的目光对视,他本想客气颔首,却不料对方竟躲避似地移开了目光。他心下奇怪,眸光微动,又与另一男子的目光相撞,而这人的反应与上一人的几乎完全相同。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堂中竟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着他和阿幸,包括在柜台后拨动着算盘,时而撩起眼皮偷觑他们一眼的年轻老板。
莫非因为他们是外地人?
可又不太像,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个熟人。
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许是他太敏/感了,李参商心想。
用过饭,李参商卸下了行李,只带了银子便和阿幸走出了桃花源。他花了大笔钱买了套文房四宝,打算献给书墨,即使阿幸无缘拜其为师,也想求书墨指点一二。
他一介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做些粗活,对武是了如指掌,对文那是一窍不通。
听说文人能考取功名,还能入朝当官,前途无可限量,阿幸聪颖非凡,若能得书墨指点,兴许也能考取功名呢。
到那时,李参商就死而无憾了。
他满心欢喜地来到了翰墨书院门前,书院位置偏僻,几乎听不到闹市的声音,是个僻静的好地方。
李参商上前敲响大门。
“咚咚咚。”
“咚咚咚。”
……
无人开门。
李参商疑道:“莫非先生不在?”
“找我何事?”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李参商倏地转身,惊喜道:“书先……”
他笑容微顿,语气迟疑:“您是书墨书先生?”
许是方才在桃花源里一通胡思乱想,才导致此刻的他有些疑神疑鬼,他分明注意到,书墨在看到他时下意识飞快地瞥了眼他身边的阿幸,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
李参商读不懂。
书墨颔首:“是我。”
李参商暂且将其他的事情放在一边,心中讶异,他还以为书墨是位老先生呢,没想到那么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多岁。
他并没有因为书墨年轻从而怀疑或怠慢,依旧恭敬:“略备薄礼,请书先生笑纳。”
书墨微微一笑:“人我收下了,东西便不必了。”
李参商一时没反应过来:“求书先生指点……”
他猛地反应过来看向书墨,又欣喜地看向阿幸,激动得脸通红:“多谢书先生,多谢书先生!”
他太激动,没有注意到书墨脸上的笑意极淡。
书墨道:“阿幸,进来吧。”
阿幸忽然擡头,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幸?”
李参商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对啊,书墨是怎么知道的?
书墨面不改色:“方才他唤过你的名字。”
阿幸面无表情:“没有。”
他又问:“正常来说,旁人都会将我们认作父子,你应当说‘你的父亲唤过你的名字’才对,可你似乎知道我们不是父子,为什么?”
气氛略微僵硬。
李参商轻轻碰了下阿幸的胳膊,赔笑道:“许是我方才无意间唤了你的名字被先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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