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2）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便宜弟弟躲在律的小屋中一天后，就被找上门来的家仆饱含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声中，六眼面带痛苦地准备离开了这里。

“这群怕死的老家伙离开了我真不行啊。”六眼如此抱怨道，“区区几只咒灵而已，直接找安倍家或者贺茂家的那几个阴阳师少年就好了，他们不是需要历练嘛。”

律含笑说：“快去吧，那可是天皇的命令。”

六眼满是无精打采：“哎......烦死了。”

律继续笑而不语。

六眼撇撇嘴，在把家仆赶远点后，他转过身认真地竖起了三根手指：“你要在我离开期间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不可以事事全部满足信徒的愿望；第二、不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第三、等我回来给你拉信徒。”

这要求怎么越听越奇怪了。

六眼跨上马车前，朝律挥了挥手，高声喊道：“一定要记住啊！”

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马车里，又逐渐消失在了树林间。

除去后面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怎么看都不可能像是自己会做的举动，事事满足信徒要求这种事岂不是会累死？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律从这具躯壳里梳理出记忆。

嗯，这位长得和他极为相似的人，就是个十足的“大善人”，平时乐衷于实现信徒们的要求。

比如“希望我家田地里今秋能够粮食大丰收”“神明大人请救救我那病重的父亲”“神明啊，我儿不慎失去了双眼请求让他看到光明吧”“有吃人妖怪出现在了山里求求神明大人帮忙赶走它”诸如此类，当然那些“神明请帮我杀了XXX”这种的，他选择性地无视了。

因为绝大部分的祈求这位稻荷神都会去回应，以至于信仰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弱小但不吃人的妖怪都冒出来偷偷给祂建立神社。

照理来说，神明得到的信仰越多，祂的力量越强。

但是——祂将收到的信仰之力，全部回馈给了信徒。

凡人失去的器官不可能凭空出现，那需要用神力回溯单体时间或者创造出一个能够维持凡人一生的器官寿命；稻田里不可能凭空冒出金色的稻穗，那需要用神力滋养土地；吃人的妖怪不可能凭空消失，那需要神力去湮灭对方......

直到最后，万事亲力亲为的后果便是......祂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躲在了山峦间，并且创建了一栋小木屋，想要来段清闲的时间彻底放空大脑。

律在翻阅记忆时碰到这段“度假”般的场景时，才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这种摸鱼才是自己真正的品质。

这具躯壳的记忆就停留在了这段时间，未有后续。

刚才那位六眼并非是近期才认识，而是在对方幼年时便早已相识，直到六眼十多岁时遇，他还认认真真地给稻荷神建造了一座神社，律比对着画卷外的那座神社，跟躯壳记忆里的并无两样。

最关键的是，这位六眼还是菅原道真的后人，距离菅原公含冤病逝50余年，而菅原公死亡化身成了强大的怨灵，哪怕天皇已经为他平反，却依旧无法阻止对方的恨意。

这段时间，便是菅原道真怨灵出现得最为频繁的时候。

天皇每天都无法正常安眠，六眼身为菅原道真的后人，时常被天皇召请去皇宫“镇宅”。

“菅原卿，朕欲为菅原公建造神社，卿意下如何？”

六眼板着脸默想：不如何。

对于菅原家来说，身为人类的菅原公已经死去，而50余年里，身为怨灵的菅原道真为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们菅原家的后辈们从一开始对天皇造成这种局面的怨念已经转化成了——对怨灵必须尽快消除的想法。

建造神社是可以镇压菅原公怨气的一种方法，但是时效性太久，可能还未等菅原公的怨气散去，恐怕京都就已经毁于菅原公怨灵制造的灾难之下。

“菅原公的怨灵出奇强大，陛下欲为其塑造美名以保京都安定，恐怕一时半载难以成功，尚且易劳民伤财，唯有及时解决怨灵本身，皇城下的百姓才可获得安宁。”六眼朝着天皇沉声道，“还望陛下三思。”

他还有个顾虑未说出，一旦为菅原公开始建造神社，不管他从怨灵转化为神明能否成功，但一定会出现转换初期怨灵的力量会超出于他们的想象，此事如果发生，那必然会死去更多的人。

这不会是六眼所想看到的。

而且......他自己还有一位过于心善的友人，如果那位友人发现有大量民众死亡，他一定会试图拯救京都全部百姓，恐怕原本就精疲力竭的友人会直接消散于世间。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这位拥有六眼的现任菅原家主婉拒了天皇的提议。

但是天皇依旧犹豫不决。

六眼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天皇依旧害怕自己会遭受到菅原公怨灵的报复。

到底是谁给他提供“建造神社”这个提议的呢......提出这个提议的家伙，不一定是安好心啊。

“陛下。”六眼诚恳看向天皇，“臣以为，待菅原公灵魂入轮回之后，我们可以再为他建造神社，以抚菅原公之心。”

“如此甚好！”天皇终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待到天皇留下六眼交流良久，等到后者走出皇宫时天已经是黄昏，原本天皇还想宴请六眼，但是被后者以“有咒灵和妖怪共同出没于城郊处”这个难以拒绝的理由给回绝了。

六眼上马车那一刻，他脸上淡淡的微笑变为了面无表情，谁都看不清他眼神里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等路过椿饼摊时，六眼下了马车，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还好这次有记得带着，他悄悄地呼出一口气，他阻止了家仆替他付钱，而是自己掏出钱币递给那位卖椿饼的小姑娘。

“谢谢大人，这是您的两份椿饼。”

“不客气。”

六眼快步走回了马车上，在他离去的时候，那位卖椿饼的少女被风吹过的刘海下，露出了一条黑色的缝合线，她勾起的嘴角，微笑起来不似真人，视线对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时，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路过她的身边，儒雅的气质给人带来亲切感，男子与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前者微微颔首后移开了视线。

一个半个时辰后，六眼拐了好几条路后，带着自己最信任的家仆赶往了那座密林深处的山脚下。

“馔酱~我带着你喜欢吃的椿饼回来啦！”六眼又恢复成了活力满满的模样，他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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