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六)(1/2)
风云起(六)
自先前芍药那件事以后,清风茶楼的生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蒸蒸日上,月娘的性格虽与往日无异,却明显变得柔和了不少。
因而当茶楼出了新茶的第一时间,任是明瑜再三推脱,月娘也非要请她来一品茶香。
今夜有雨。
明瑜出门前险些忘记带伞,最终顺手从门边拿了一把白伞才匆匆踏出门去。
傍晚的天难得雾蒙蒙的,乌云压枝,她有些懊悔自己穿了一条白裙子。
现在细想来,去往清风茶楼的路竟莫名记在她心里。即使现下心里想着别的事,脚也能不由自主地带她来到那片地界。
茶楼建在一个高处,层层阶梯琳琅了满目,石阶缝隙幽幽生出苔藓来。
天上开始往下掉雨点,石阶上被一点点染成暗色,空气中依稀开始有些潮湿。
明瑜撑开伞骨,微微擡眸将视线从伞缘露出半分,仰头望向长阶之上。
那里正对茶楼门口,站着一个人。
细雨绵密地扫着地面,薄雾令她无法判断出那人的脸,只能依稀看见一道白影。
明瑜不住地轻笑:下雨天竟然还有人和她一样穿了白衣服,莫非那人也是急匆匆出门才忘记换的?
一级一级的台阶溅起的水意淹没在掉落的雨声中,明瑜走了几步才发现那人始终未动,再往上,他好像在看着她。
握着伞的手一顿,发丝从耳鬓垂下,她疑惑地偏了偏头。
直到登上台阶上的高台,才看清了他伞下的脸。
又是斐安。
将才打趣般的猜测在明瑜看清这人的脸时骤然别浇灭,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打招呼,因为今日她没戴面纱。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不作声。
明瑜从不认识斐安。
白衣的男子见她将脸埋在伞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明姑娘,我在等你。”
她脚步一顿,“我不认得你。”
斐安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明瑜姑娘,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名曰斐安。前阵子我们曾见过,心里十分欣赏姑娘的犀利,不知可否同姑娘交个朋友?”
明瑜听见这番话差点昏过去,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犀利?
“您是个大人物,小女一介民女,不敢高攀,更别提同斐大人交朋友了。”
男人抿唇沉默半晌,“敢问明瑜姑娘是否长住凛北?”
“以前是,马上不是了。”
明瑜私心撒了个小慌,她故意说曾经长住凛北,以为这下子就能摆脱他那点小心思。若是否认,这人又不知道要怎么缠着她问东问西。
“啊?你要走了吗?”斐安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些,眉眼间有些急切地想要伸出胳膊,然后登时被脚下一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光滑鹅卵石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踉跄,白袍的下摆沾染上几道子泥泞。
明瑜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好在雨声渐大,天色被雾气笼罩,没人看见她幸灾乐祸的嘴角。
鹅卵石本身就滑,下着雨的天气,鹅卵石表面又附着一层雨水,碰着不滑就怪了。
下意识退后,见他满脸恼怒这副急匆匆擦拭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奇怪。
他自己不知道下雨天穿白衣服会脏吗?即便是意外穿出来的,遇见这场雨也能知道白衣服注定会脏,现在又干嘛这么嫌恶?
还是说他明知道会脏也要穿出来,装装样子?
想到此,明瑜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走掉算了,这男的瞧着也不是不能自理的样子,只是这块鹅卵石好像刚才还不在这里。
斐安急切地寻找恶作剧鹅卵石的来源,回身时顺势一擡伞,伞骨往后扬起,他那未被伞完全遮住的前襟上突然一凉。
斐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将才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站了个人,在斐安转身扬伞的瞬间,那人的伞恰好前倾,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人本就比斐安高大,两人靠的也不远,他伞上的积雨登时全部滑落在斐安未被遮挡的前襟上。
本就脏了的白衣这下子连上半身也染上脏污。
这下子明瑜再也憋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你......你、”斐安整个气结,好不容易才从脏污的雨水中找回自己的声音:“阁下未曾看见前面有人吗?”
明瑜站在他们前面,眸光从伞下微微掀起,打量着对立的两人。
斐安对面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一身黑色玄衣,握着伞骨的手本来就是冷白色,此时被冷风冻得更加苍白。
他面对斐安气急的质问并没有当即回应,明瑜却在他伞摆正时看清了这人的脸。
——祁怀晏。
须臾,男人扯开一抹带着玩味的笑,眼神里尽是慵懒:“实在抱歉,天色太暗,您将才忽然转身差点把我吓一跳。躲避不及,祁某瞧您火气正盛,今天雨水恰好冰凉透心,或许恰好降降温?”
“你!”斐安看他这副恭恭敬敬可语气里却全无抱歉的样子,一时语塞。
他的黑袍在雨里像一缕浓墨,伞尖的水依然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他丝毫无惧地看着斐安。
不知怎的,明瑜竟能从他眼里读出一丝快意。
“斐大人堵在台阶口可要当心别再被鹅卵石绊了,倘若一个没站稳滑下去,既拉不上别人的手,又毁了身白衣服不说。倒伤了您的风骨,是不是?”
明瑜躲在伞下的身子一愣,莫非刚才来路不明的鹅卵石也是他踢来的吧?
斐安脸都绿了,但好像碍于某些礼节不好当场发作,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个执黑伞,全程恭恭敬敬却又张扬十足的男人从他面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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