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浓(一)(1/2)
雾月浓(一)
司喻说出口的这噩耗被林中簌簌落下的绿色重重打在地上,恨不得将这消息狠狠碾进泥里。
祁怀晏猛地勒马,灰白的小马矫捷停下,连带着回身。
“什么时候的事?”他素来冷峻的星眸射出凌厉的光,伸手接过司喻递来的书信。
连竹也不淡定地说:“咱们这、这才走了多久?十来天前这、这来来信说搬得顺利,怎么转眼就、就被偷袭了。”
司喻沉着脸,耐心等待祁怀晏读完信后的回应。那人不过须臾,神色凝重地陈述:“就是前三四天的事。”
“你有头绪吗?”
祁怀晏眸色透着阴狠,“信是老镜寄的,江南约莫还剩下几百人,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他们算清楚。”
“可、可他们,他们全都死了!”连竹染上些悲怮,拳头想要狠狠砸下去,却不知道究竟还能如何发泄,终究别过头去,眼里氤氲的雾气叫徒留风声的林子弥漫着一股悲情。
司喻手抵着下巴,作沉思状,“我们是不是得想想,何人所为?”
“呵。”祁怀晏随手将信甩到司喻身上,“你好好看看,知道我们在凛北一时赶不回去的人还能有谁,不过是想趁火打劫,当真是来个猝不及防。”
“可我们现、现在还真是回、回不去。那怎么办?”
祁怀晏将马头掉转,“回不去,那便不回。”
“可那上百条人命怎么办?你当时可是答应了......”
“你有办法吗?”祁怀晏再次停下马,这次却没有回头。
“我......”司喻哑口,却无力辩驳。
祁怀晏又说:“我何尝不知道恨,我既然答应了对玄寂司负责,就会对上下几千条的性命负责到底,这个仇定是要讨回来的。”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便再无过多可说的,气氛一度沉寂下来。
而纵观一切的明瑜却无法宁静,她最初觉得这一切都同她无关,可这事出的蹊跷。
玄寂司在江南的力量并不弱,从他们的话里大抵能猜出他们有北迁的打算,那又是谁会在玄寂司江南分支势力最薄弱的时刻偷袭呢?
明瑜心不在焉地骑着马,绫芜倒是始终没听出头绪,也不屑于听,直接趴在明瑜肩头小憩。
究竟还有谁敢对玄寂司下手?
祁怀晏好似心知肚明,其实人选本身并不多,玄寂司是除了朝廷以外最有权势的存在,一家独大也是仗着和朝廷的合作,或者说是祁怀晏和皇帝的合作。
莫非是皇帝反水了?
在明瑜心里,那位皇帝实在是阴险可怕,变脸极快之人。
可既然合作,又为何会背叛祁怀晏,指使他远离江南而后反过来攻打玄寂司?祁怀晏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年以后,他经历了什么?
她忽然发觉自己竟从未真正了解过祁怀晏。
昭玄十四年的第一声蝉鸣是在她们赶路的马蹄声里悄然响起的。彼时她们正沿着连竹那点对偃岚域的记忆一路南下。
离开月湖州已有一月余,明瑜曾粗掠估算。若是日夜兼程约莫能在仲夏时节抵达偃岚域内界,只是现下气温渐升,到了正午实在敌不过烈日的蒸烤,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绫芜单独备一匹马。
可顺着连竹的路线,她们一直穿行在林中,好处是林荫遮蔽能免除大量日光灼烧的难忍,坏处显而易见,行至三十余日始终未见一座城门,连林中小乡也不见。
“好嘛,你这纯粹是,完美的躲开了所有乡镇嘛。”绫芜倚靠在树荫最繁茂处,仰头大口大口灌着凉水,毫不掩饰地调侃连竹。
明瑜一边给小黑顺毛,一边小心地牵着自己的小黑马喂水,力图让它舒服些。
“你懂什么?你也不、不瞧瞧,咱们现在离北边界多、多近。”连竹摊在一棵树荫繁茂大树靠上的一根粗树枝上,百无聊赖地用司喻的扇子扇着风。
明瑜适时拿出地图,昨夜她透过月光再度将地图折叠,指尖顺着来时的方向比划出一条蜿蜒的线。尽管如此,她不得不承认连竹的方向感极佳,避开了几乎所有弯路和难走的路段。
甚至还特意寻了一条孤身一人极易迷失的路段,连竹曾在某天傍晚悄悄同她说,是祁怀晏特意叫他找的,说是要甩开某人跟踪。
明瑜当即便知晓那人是谁,无非是急切跟着想要暗害她的陆星离。
但她不知的是,陆星离自那夜和祁怀晏打斗后受了重伤,反倒没再跟上来。那一夜祁怀晏好似将对陆星离所有恨意和隐忍全部发泄在他的剑上,招招刺向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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