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1/2）
欢宴
“所以，你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跟着绕上几条街道的莫初一，面容憔悴，打量四周，原先家家灯火，尽显温馨的小区里，此刻充满这荒凉落败的迹象。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路灯，打出的一片惨败灯光，将这小区映照的好似落败几百年的鬼屋。
莫初一生怕姜月多想，又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大晚上也不休息，往没人的地方钻什么？”
毕竟，这样空无一人，墙体破损，堪比鬼屋的小区，他们已经走过了三个了。
摩托车在不平整的马路上飞快行驶，姜月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大声直言：“我想追上一辆越野车，他们原先的目的是救人，所以我需要检查人多的地方。”
“你救人？”男人眼眸中好似闪过诧异。
姜月点头说：“最近的怪物有些不太正常。”
所以她很担心吴国栋那个车队的安全。
姜月自觉没本事保护所有的人，但，如果知道孩子们预计会遇到危险，她不可能佯装未知，任由孩子们走向混乱的世界。
风吹过耳边，没听清楚她说说什么，
莫初一正准备竖着耳朵，想要听清她的话，
一直紧跟摩托车后面的电动车，拉下手刹。
姜月：？
“不走？我要着急找人。”
电动车停下，姜月面上有些急迫。
男人看着她脸上一丝焦急，急迫，担忧，所有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他担忧的——食欲。
所以，这人没什么问题？
不是怪物？
略微放心的他，说了一句，让人心动的话：“我知道哪里人多，休息片刻，我带你去。”
车停在灯光下，姜月这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人。
在怪物横行的世界里，姜月见到的人，或多或少，灰尘扑扑，尤其是在医院分开那段时间，超级小分队的成员个个像从煤矿里挖煤回来的猫猫，可眼前这两人不同。
一大一小的两人，初中生顶着一头狗啃的发型，淡淡眉眼上干净清爽，黄色的围巾打在脖子上，一身白色的风衣上，只有刚刚沾染的一些灰，除此之外并无多的脏污。
男人身着黑色冲锋衣，身后背个背包，脸上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从他眼睛和柔顺下来的黑发，不难看出来，应该是尤其注重清洁，并且能够完成自己对清洁的要求。
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下，想要在这怪物横行都得世界里活下去，都是很艰难的。这人知道存活的人的具体位置，要么经常救人，要么就是路过那些人，但没有伤害别人。
怎么看，都像个有实力的好人。
擅长观察的姜月，得出结论，信任的点点头。
男人看到姜月精致的脸上满眼的信任，剑眉拧住：“你……你都不问问我做什么的？万一我要是骗你呢？！”
姜月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说出这番话。
“一般坏人不会这么问。”
她观察过，判断过，再说，如果真的是她观察判断有误，姜月不认为自己打不过。
“可能有些坏人也会直接利用这种思维考虑问题。”
不过，他不是这种人。
正说着，停顿下的三人被一群从后面追赶上的蜂人怪们团团围住。
男人立刻停止对话，和莫初一背靠背，从口袋里掏出淡蓝色的玩具木仓。
“小——”
心。
男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姜月耳边的红线瞬间爆发，轻而易举将这些怪物扎透。
姜月抿唇，合理猜测：“所以，你之前以为我是坏人？”
所以才不告知她，那些活人所在的位置？
“不。”第一次没有任何用处的木仓被收回，被口罩遮盖住的嘴角缓缓勾起，男人真诚解释道：“不，是我们不知道你要去救人。”
如果知道的话，他还是会观察下姜月后，才会做出决定。
这是他的工作习惯，更是生存的第一要义。
经过他短暂的观察后，眼前这么强大且依旧保持炙热救人之心的女人，是好人。
还是个特别容易相信别人的好人。
话题重新被扯回，莫初一看了眼叔叔，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开始解释。
九月四号，怪物爆发的时候，正是这条希望大道上的人最多的时候。
“不清楚怪物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只知道，等到我们回神的时候，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怪物。”莫初一是不远处希望初中的学生，本就迟到的他，在一路上疯狂赶路，等个红绿灯的时候，再次擡眼，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有人呆滞的站在原地，有人绝望的直视怪物。
但更多的人，在不顾交通规则的疯狂逃窜，不管远处来的车，还是来的人，所有人几乎是拿出吃奶的劲跑着。
莫初一也不例外，他吓坏了，下意识躲进公共厕所。
单间的公共厕所，地板擦得噌亮。
他不敢耽搁，直接来到最后一间，踩过马桶，蹲在不透明的窗户上。
透过小小缝隙，他亲眼见证了一场由怪物引起的混乱，由怪物拉开的诡异世界的序幕。
有人在奔跑中突然发烧昏厥，有的同伴会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将昏厥的同伴拖走，有的同伴则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躺在地上的人，变成怪物，躺在地上的人，变成食物，壮大怪物。
莫初一很害怕，他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一个亲叔叔，远在鹿山区的实验室里工作的亲叔叔。
莫知君。
他知道叔叔平日不怎么看消息，于是莫初一直接给他打电话。
往日十分难接通的电话，在那天变得尤其好接。
叔叔告诉他，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需要保持手机的电量，他会实时定位莫初一所在的位置。
厕所其他单间听到了莫初一小声又细碎的声音，不断的敲击墙壁，伴随着破开的木门，和沉闷的木仓声，噌亮的地面上染上鲜艳的红色，又在下一秒，凝聚成肝红色胶状。
他的叔叔推开厕所门，冲着吓傻的莫初一伸手。
“所以，别看这里人多，但是活着的真的没有多少。”莫初一从后备箱里，翻出两个睡袋展开，找到一个相对光滑的地面，直接躺在上面说：“我叔叔本来想去实验室，绕了很久，这才意外得知他们缩在的地方。”
实验室？她在诡异的小陆嘴里也听到过一个实验室，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实验室不是是同一个。
按照莫初一的说法，实验室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姜月侧目，有意打探：“你们这么久都没绕出去？”
“是啊。”莫初一句句不离他的叔叔：“因为信号消失，没有准确的地图。要是信号还在，以我叔叔的能力，早就带我回实验室了。”
姜月还想接着打听：“你叔叔……”
拧眉听了很久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他们还没有交换名字。
“我是莫知君，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称呼名字。”
姜月抿唇：“我叫姜月，是一名幼儿园老师，这一次是去寻找我们班两个小朋友。”
莫知君点头称赞：“姜月老师一定是非常好的老师。”
“叫我小月老师就好。”
姜月老师这四个字，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好的。”
“莫知君，你还记得有人的那条路线是怎么走的吗？”
姜月见别人透露这么多信息，不做掩藏，从口袋里掏出地图，展露在三人面前：“或者，直接在地图上指出来，那个地点在哪？”
还有地图？！
莫初一弓着身子，想要看清地图。
姜月见状，默默将地图往莫初一方向靠拢。
修长的手指抓住地图，骨骼分明的手上，因为用力而青筋鼓起。
“莫初一，光线暗的时候，不可以看东西。”
随意打发侄子后，莫知君接着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姜月：？
人总要有些不完美的地方，比如双商不低，学术天才的他，是一个极度依赖电子设备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信号消失，按照他原先的计划，是先找到初一，随后开车前往实验基地，研究这群怪物。
但信号消失，他路痴。甚至想好去修理信号站的他，也因为迷路，计划夭折，只能依靠这两辆两轮车，顺着道路摸索，在脑中建立新的地图。
由于真的路痴，他们曾在由一条主街道和无数小街道的区域，不断打转三四周，终于在已经建立脑中地图的莫初一，指出了一条新的路线后，成功绕出来。
莫初一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等到完全找到舒适角度的他，诚恳建议：“别担心，我们明天可以顺着路线多走几次，路走多了，总能知道具体地点。”
姜月：……
地图收好，姜月无奈的说：“明天跟着我往怪物的方向闯，怪物的食物是人，他们越往哪个方向走，说明哪个方向人最多。”
“啊？”莫初一为难，说道：“现在怪物这么疯，一直都在聚集，我们真的要直接刚？”
“是。”
莫初一深吸口气，抱怨道：“这群怪物到底是为什么突变疯狂，我们又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疯狂。”
“因为怪物需要食物。”
“因为怪物需要食物。”
两人异口同声，
怪物需要食物，这不是一件事实吗？他明明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突然这些怪物需要这么多食物。
姜月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就像大雨之前蚂蚁要搬粮食回家，过冬之前，棕熊会吃饱。”
头一次感受这种奇怪的默契，莫知君不自在的拧眉：“怪物在不断汲取食物，说明可能怪物会迎来新变化。”
换句话说，这些丑陋畸形，令人恐惧的怪物，要进化了。
方向未知，情况不明。
莫知君的眉心死死拧住。
吴国栋抱着陆攸回到车上，海洋和海浪眼睛立刻亮起来。
“爸爸，是小朋友！”
“是。”
有两个小朋友，还是保持纯真的小孩子。
只不过眼前这两个孩子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自打损失一颗眼珠的他，记忆总是偶尔卡顿。
陆攸在脑中思考片刻，随后肯定，这两人他不认识。如果是他认识，他们就不会活得这么久。
吴国栋将陆攸放到自己儿子身边坐好，夹着嗓音介绍：“陆攸小朋友，这是海洋和海浪，要做好朋友，不要闹矛盾哦。”
陆攸嘴角缓缓勾起：“好的吴叔叔。”
明显比海洋和海浪大几岁的陆攸，嘴角挂着笑说：“哥哥们好，我是陆攸。”
海浪挠着头好奇的问：“陆攸哥哥，你看着好像比我们大哎！”
“是啊是啊！”海洋比对两人坐下的身高，说：“哥哥，你今年几岁。”
“我？”陆攸嘴角弧度不变，顺口编个数字：“我今年九岁了。”
海洋掰着手指头：“九岁和四岁差好多。”
“九岁比四岁大，小月老师有教过这个知识。陆攸哥哥，你是哥哥。”海浪嚷嚷道：“陆攸哥哥，你冷不冷？”
小月老师？
又是个好耳熟的名字。
陆攸深吸口气，拍着自己的脑壳。
自打那天被那个女人扎了个半死，眼球被扎破，不仅实力和视力减弱，就连脑子都有些不太好。
知道的是他眼球爆了，不清楚的以为他脑子也被击碎了。
陆攸皮笑肉不笑：“谢谢你弟弟。”
外面的风刮得脸又痛又红，吴国栋的车上并没有打着暖气，全靠一身正气保暖。
见陆攸身上衣服单薄，海浪将行李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有个污渍的粉色卫衣递给陆攸：“陆攸哥哥，你要不要穿我这个衣服？”
好眼熟的衣服。
陆攸：？为什么他会觉得衣服眼熟？
拍着脑袋的他，接过衣服，直接套在身上说：“谢谢你弟弟。”
吴国栋从自己的牙缝中，省出两块压缩饼干，递给陆攸说：“好了，吃完东西就赶紧睡，明天穿过有福小区，我们就离到训练营更进一步。”
海洋和海浪真的很乖，说睡觉就闭上眼睛，好好的蜷缩在座位上。
车门紧紧关着，陆攸手里握住拆开的压缩饼干，鼻子里拢绕的是身边小朋友们的肉香味。
干净，充满活力的肉。
守夜的迷彩哥见陆攸还呆呆的看着饼干，咽着口水的他，连忙催促：“是不是感动坏了？快点吃吧。”
陆攸擡头，看了眼这个没脑子的人，翻个白眼，揪下饼干一角放进嘴巴里嚼着。
“力气好大。”迷彩哥忍不住称赞：“陆攸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了大力一样的能力？”
陆攸含糊不清的回答：“你认为是，就是吧。”
饭前小甜点已经吃完，陆攸盯着身边的海洋和海浪，慢慢擡起手说：“谢谢你的招待，我感到很——”
“砰！”
巨大的响声砸在车顶，本该一爪子挠下的陆攸，手一哆嗦，戳穿座椅。
“醒醒，有敌人。”
本来熟睡的几人纷纷清醒，手上拿着兵器下车。
车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薄雾，
歪斜的路灯打在越野车前，一个矮小短发的女人，穿过薄雾走到面前，穿着一身廉价的套装衣服，擡头看着众人。
因过度劳累的面容看起来十分苍老，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活力，只有无尽的麻木。
女人按住车灯，盯着吴国栋一行人，干涸而裂开的唇瓣，喃喃喊道：“我好饿，我儿子也好饿，请问有没有食物？”
儿子？
吴国栋望着车灯前，只有女人孤身一人，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儿子呢？”
女人僵硬的转着脑壳：“我叫阿梅，我好饿，我儿子也好饿，请问有没有食物？”
“我好饿，我儿子也好饿，请问有没有食物？”
“我好饿，我儿子也好饿，请问有没有食物？”
她好饿，她的儿子也好饿。
他们是保护大家的警察叔叔，他们要喂饱大家。
师父恍惚，从车里拿出一袋压缩饼干，递给女人说：“你先吃点，然后告诉我们，你儿子在哪里？”
食物就放在手边，但女人并没有要拿着的冲动，只是不断的在重复。
“我好饿，我儿子也好饿，请问有没有食物？”
她不吃，她不吃，她不吃。
那她吃什么？！
是不是吃肉？！
去哪里找肉？！
我们有肉！！
我们就是肉！
所有在外面的人，统一丢开手上的东西，撩开袖口，露出充满力量的手臂。
如果姜月在这里的话，她会认出来，眼前吴国栋几人的状态，和当初看到小羊的陈奶奶，一模一样。
臂弯摆在阿梅面前，吴国栋僵硬的说：“吃点吧。”
迷彩哥说：“吃点吧。”
师父说：“吃点吧。”
没关系，他们是警察叔叔，应该为大家奉献。
所以，吃点吧。
“吃吃吃，吃你妈吃！”
坐在车里的陆攸，眯着眼睛，面露不悦，听着女人越来越疯狂的言语，踹开车门，暴怒道：
“瞎了你的眼睛，你看不到车里已经有个我？”
“这里没有你要的食物，赶紧滚蛋！”
“你是打算和我要食物？怎么不美死你个死东西？”
接二连三的谩骂，惊醒完全沉迷的吴国栋几人，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几人，面露惊恐的往后退去。
这就显得不断前进的陆攸，尤其突兀。
小小的身体冲到阿梅面前，直接给她一脚，麻木的女人被踹到地上后，原先浑浊的眼睛不断放大，巨大的复眼死死盯着陆攸，丑陋的血管从薄雾中穿过，冲着陆攸而来。
本就怒火中烧的陆攸，擡脚直接往薄雾中躲去。
霜寒露重，站在外面的吴国栋几人紧紧皱着眉。
本就想捡捡孩子，创建娃娃兵的师父有种捡了大便宜的错觉：“陆攸已经有能力了？”
不仅有，看他这么应该莽上去的样子，应该能力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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