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懵懂暧昧(1/2)
79:懵懂暧昧
傅晏很久之后还在看手机,盯着那条“难吃”的怨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和Natale教授那里谈了邓清月的情况,目前转院情况只会更差,除非能去美国的医疗中心,但出国傅成煦能够查到邓清月的护照动向,无解的议题。
傅晏熄灭了屏幕,突然收到新的电话。
匿名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傅晏挂断了。
下一瞬,短信发送了过来。
【傅诚找你麻烦了?】
“滴滴滴”的声响一次次响起。
【你把他打了一顿?】
【小晏,这不像你的作风。】
【这样的情况你该沉住气,不然往后遇到更为不讲道理的人,你该如何?】
傅晏看着短信提醒,一言不发,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回复。
【傅晏:想表达什么?】
【急了?】
傅晏神色稍变。
【傅诚知道了什么你这么着急?】
【你那个小女朋友,还是你妈妈?】
一条条的消息发送过来。
【邓清月的事?】
【傅诚知道了你妈妈在哪里,对吗?】
傅晏拉黑了那个联系方式。
少年被裹在黑色羽绒服里,拎着双肩包往外走,提着肩带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怀里手机铃声诡谲地响起。
傅晏清楚,傅成煦又换了匿名号码。
他擡手关掉了手机音量。
少年越走越快,在转角处,一辆黑色的布加迪驶入眼帘。
就在军.区医院的门口。
阴云下,车窗摇落,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脸。
傅成煦在高档的后座缓缓地擡眼,身上的定制西服剪裁良好,冷峻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傅晏与他对视。
傅成煦要笑不笑,命令:“上来。”
“去君晤会所。”
布加迪的后视镜中,男人的指令不容置喙。
车辆平缓地行驶。
狭窄的空间里有雪茄残余的味道,仿若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叫人肺腑难以呼吸。
“什么事?”傅晏语气冷硬。
傅成煦偏了头,狭长的眼中含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意,“没事不能找你?”
“没事?”傅晏重复,都已经找到医院了,傅成煦显然已经知道了邓清月在这里。
傅成煦没理会少年冷峭的语气,气息中一声轻笑,“刚刚发你的短信收到了?”
傅晏无声低头。
“我没猜错吧,傅晏。”
傅成煦的无名指还带着戒指,是他和邓清月结婚时的那枚,当年的对戒是他在港城拍卖行以八千万美元拍下,两颗五克拉的FancyRed红钻,世间再难有第三颗。
彼时佳偶良缘多少人称赞、多少人羡慕,现在看来就多讽刺。
傅晏沉声:“怎么找到的?”
“只要找人跟着你很容易找到你妈妈,”男人垂眸时冷峻到极致,几分漫不经心,“傅晏,事实上宋家帮你藏得很好。”
“知道多久了?”
男人的手指敲在腿上,一下一下叩,“想知道?”
他料峭看他,好像在逗一只渺小可笑的蛐蛐。
傅晏拽紧了拳头,脖子上的血管都用力到凸出来,猛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男人猛然捞起来。
狭窄的车室内,少年折了手臂,逼迫男人与他靠近,扬声警告:“我没跟你开玩笑。”
傅成煦笑如春风:“小晏,爸爸没觉得你在开玩笑。”
男人手腕上有一串沉香木的佛珠,与脖子上的玉佛相得益彰,纵然此刻傅成煦占了下风,也依旧从容,是个不折不扣的上位者姿态。
他掰开傅晏的手指,对着傅晏说话。
“不过确实挺久,邓清月转院之后的第八天。”
不过八天。
宛若诛心。
他悠然看被恐惧和怒气占据的少年,两双相似的浅色眼眸缓缓对视上。
傅成煦吐字云淡风轻:“看,小晏,爸爸对你多好,等你这么久时间反应。若是对于旁的什么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
傅晏松了劲儿,没说话。
傅成煦:“你应该感到荣幸不是吗?”
傅成煦抿唇轻笑,简单理好领子,重新坐稳,随口:“做父亲的,总得关心儿子不是吗?我本意只是想看看你的恋爱谈得怎么样,没想到有什么意外收获,不过是太爱你了,儿子。”
傅晏平声:“她还有最后两年。”
就算是傅晏全力以赴,邓清月也只剩下两年的光景。
“可我希望她赶紧死。”
车内静悄悄。
傅成煦好整以暇:“我已经给你非常久的宽限了,不是吗?”
傅晏直直看着他,肩膀轻微地起伏:“你想怎样?”
“你回傅家,我让宋家联系的医生离开,让她转院,就按照最保守的方法治疗,”男人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像是谈论什么最为稀松寻常的事情,轻嗤,几分嘲笑,“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你做梦。”
傅晏看了眼前排司机,要求“停车”。
司机请示了傅成煦,男人笑而不答,还一副慈父模样问:“这么沉不住气?”教训,“傅晏,如果你是傅家人,刚刚的气话就不该说,跟我叫嚣可以,但是不能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傅晏看着傅成煦,一字一顿:“我要下车。”
“你是想逃吗?”
傅晏冷笑:“傅成煦,收起你那番做派,我们已经没得谈了不是吗?”
“如果我真的要邓清月死,她早死了,你是知道的。”
少年纠正:“不必这么虚伪,你只是不想因为邓清月犯法,想要她带着绝望和病痛难堪地离开,不屑于为了一个看不上眼的人冒一点风险。”他只是纯粹地想要踩死她,看不起邓清月,跟任何借口没有关系,评价,“你一向如此。”
“是吗?”傅成煦眯了眼,“你倒是很了解我。不过你说的对,她的确不值得我冒什么风险。”
傅成煦似乎在思考,“这世间值得我去冒险的有谁?我的命太值钱,拥有的财富权势也足够,值得我犯险的至少是个有价值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不过——”一顿,扫了眼傅晏,意有所指,“宋清予算一个。”
少年一怔,像是被人戳中了死xue。
瞳孔缩了缩。
傅成煦冷淡的唇轻翘,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根雪茄,“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宋家帮你的事真以为我不会追究吗?”
“我昨儿见到了宋清予,他最近可是投了个大单,资产抵押,几乎把全部身家都赌出去了,旁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傅成煦笑,“傅晏,现在还想下车吗?”
从君晤会所出来时,傅晏的额前出了汗,湿漉漉的碎发沾在一起。
少年的身后是君晤会所的奢绮招牌,沉寂在黑暗中自有韵调,像是沉眠的巨狮。
“怎么大老远的跑来市中心?”宋洇坐在私家车的后座,让了个座,示意傅晏坐在她的身侧。
“谈事情的人挑剔,便选了个正式点的场合,他约我的。”
宋洇惑然:“很难缠的人?”
“嗯。”
“结果呢?聊得怎么样?”
微笑着同她讲话几分清冷,“老样子。”
傅晏上了车。
傅成煦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换而言之,他只准许邓清月一个月的生命。
傅晏浅色的眼眸被眼帘盖住,垂下一片阴翳,轻声,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宽慰宋洇:“不过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处理了,不用担心。”
傅晏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冷淡的眼稍擡,岔开话题:“宋先生选的燃放点在哪里?”
“你说烟花?郊外的启丘。”宋洇在电子地图中框出了地点,递给傅晏看,“最近两年有烟花禁放令,今年市中心只有春节能放,所以只能去这里。”
这两年北方天气干燥,出了好几起烟花酿成火灾的事故。
傅晏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少女的脸上。
宋洇的笑容明媚,在昏暗的环境里有几分纯净与柔情。
傅晏的目光不经远了些。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停在屏幕上,几分苍白。
揣度着说话的分寸,和喜欢的女孩闲聊:“喜欢烟花?”
启丘说是个丘,但事实上只是片平地,海拔比寻常地方高个五百米。
在缩小的电子地图上是一片绿色。
宋洇多看了眼傅晏的手,噎他:“不然呢?”
“只是觉得奇妙,你喜欢看星星,也喜欢看烟花。”
但是这样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傅晏错开了少女的目光,看向天空徐徐解释:“我在想,当人们仰望天空的时候,广阔的景象会刺激大脑,机体分泌多巴胺,感到愉悦。”
所以观星和焰火,宋洇都会喜欢。
大小姐觑他,品鉴出几分其中意味:“觉得我爱好广泛?”
“嗯。”
“那可不止,我看到你也会感到愉悦。”
风很温柔。
傅晏一顿,觉察到少女凑了过来,她灵动的眉上挑。
宋洇就对着他笑,明媚得恰如春光的笑容。
“过年的时候,市中心也会有烟花,傅晏,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宋洇坐在草地上,定制的烟花盛大,在黑暗中缤纷地炸开,是命令的语气。
星宇之上,暗红色与梅子色交织,伴随着金色细线一般的小光亮,开出一朵比任何真实花朵都要娇艳的玫瑰。
宋洇安排:“教授那边的方案进行顺利的话,阿姨应该能做完手术,有希望的话恢复一些,我们能一起过个好年。”
傅晏用余光看她。
“嗯。”
傅晏那双浅色的眼眸是她和世界上最璀璨的烟火。
傅晏喉结滚了一轮:“宋洇,我接下来几天会很忙。”
“哦,”宋洇的手臂撑在草地上,草屑与湿泥沾染在冷白的手指上,偏了头微笑,平视傅晏,“这是在跟我报备吗?”
“是。”
“忙阿姨手术的事情?”
傅晏坦诚:“是今天谈事情的人。”
宋洇心里有猜测。
“‘老样子’的意思是不好吗?”
“不太好。”
一直不太好,就没有好过。
傅成煦对于邓清月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夜色在烟火落寞时重新笼罩,月光融化在夜风里。
周遭静悄悄。
“如果我问你具体的情况,你是不可以说谎的。”宋洇在黑暗中告诉他。
傅晏:“知道。”
这样的事情傅晏应该告诉宋洇。
“比如我问你是不是傅家人找你,你只能告诉我,是或否。”
傅晏一怔,还没开口。
宋洇又笑问:“你觉得我会问吗?”
“会。”
“这么笃信?”宋洇眯眼,“在你的眼中,我是这么不够善解人意的人吗?”
“你在我眼里是足够理智的人。”
“是吗?你昨天讽刺过我不够理智,居然想和一个有可能威胁宋氏的人谈恋爱。”宋洇歪了头看过来。
傅晏没说话。
傅晏在心里叹息:“这是真心话。”
他配不上任何人。
又何况是这么好的她。
启丘旁的小水洼被风吹过更显得冷。
傅晏只觉得冷风刺骨,下一瞬,一只柔软的手沾染着肮脏突兀而牢固地抓住了他。
宋洇没有安慰他,只是说:“不过我觉得应该适当给你一点尊重,相信你能够处理好。”又说,“如果处理不好,你可以跟我讲,傅晏,我觉得你有分寸。”
那双手柔软得不像话。
宋洇眨眨眼,允诺:“傅晏,我给兜底。”
傅晏死死地盯着宋洇。
宋洇:“可别觉得我是什么无私的大善人。傅晏,我没有喜欢过旁的什么人,所以不太清楚别人是怎么分享真心话。但是至于你,只有你,傅晏,你只有‘喜欢我’是值钱的。”
细软的声线轻飘飘落到风中。
两个人长久对视。
宋洇:“事实上世界上有很多人,好的坏的,比你好的、比你坏的,可都不是你。”
宋洇靠了过来,她的身上有青草的腥味和甜奶的香水芬芳,后调带着柑橘和薄荷草的清新,大小姐回家后换了一张爱马仕的围巾,身上的HarrisTweed应该是她这一生中穿过的最便宜的款式。
“真是遗憾,傅晏,你已经逃不掉了。”
不论如何,宋洇已经捕获她的笼中物、她的意中人。
用轻而易举的权力居高临下,叫傅晏无法脱身。
傅晏的眸光微闪,叹了口气:“我知道。”
所有的绝望与绝望的深渊之上,她已经稳稳当当地在那里。
傅晏想起病床上的母亲,想起傅成煦的威胁,又想起宋洇的伞、小狗挂件,想起她在电话那头邀请他陷落进深渊,想起一切的一切。
再危险、再可怖的明天,再凶恶、再绝望的浪潮前,他也没办法回避。
她已经是无法替代。
少年在那一年的末梢,冷着声音叫她的名字:“宋洇。”
克制的声色后是他不应该的心甘情愿。
闭眼说:“我都知道的。”
他都知道。
那天分别得晚,傅晏被放在医院门口下车,目送载着宋洇的豪车驶入道路,却没有上楼。
他扫了眼顶楼的灯光,邓清月的病床那盏还孤零零亮着。
傅晏骨节分明的手按动手机屏幕,叫了一辆以前打工时相熟的黑车。
半夜开过来的黑车上,司机打着呵欠,一副困顿不醒的模样。
“我可说好了小傅,这么晚要加钱。”
傅晏高瘦的身影被树影遮住,短促回答了一句:“行。”
“说吧,小子,去哪儿?”
黑色袖子下的手伸过来,指着电子地图上的一个地点:“先绕城两个小时,然后去这儿。”
傅晏扣下羽绒服的帽子,擡眼,清瘦的脸上目光灼灼,几分决然。
邓清月的手术安排在春节前,作为宋家代为联系的医疗团队,Natale在手术成功后及时告知了宋洇。
根据Natale那边医疗团队的模拟预期,按时注射新型靶向药物和胸腺针、定期复查,邓清月会有比较漫长的时间和这个世界和傅晏说再见。
这无疑是佳讯。
不过京市却乱得不行,有小道消息称傅家内部出了岔子,权利纷争不止,作为最有权势的资本力量,京中形势因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间满城风雨。
正如傅晏所说,他忙得找不到人。
宋洇倒也是个宽容的“金主”,没多过问。
只是年末的宴会上,出人意料的,她遇见了傅家人身侧的傅晏。
彼时,宋洇刚刚在微信上问完傅晏邓清月的情况。
阿姨大病尚未恢复,昏迷了一天一夜,初次下床都要三五个护士搀扶,但想来至少能够清醒着过完这个春节。
宋洇穿着最新秀款的黑色长裙,裙摆的流苏行走时隐约遮住修长笔直的腿。
她跟黎潇才分开,便瞧见不远处的人。
名流的宴会一向是外表光鲜,却参杂不少不如意的议论声。
而成为议论话题的人居然眼熟。
“这是傅正祁先生的私生子?”
“我瞧见了,是同傅正祁先生一起来的。”
“傅正祁先生自诩不婚主义,与超模女友情浓意切,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我倒是听人说这个……是傅先生的?”
“哪个傅先生?”
“还能有哪个傅先生,傅成煦、傅先生啊!”
“什么?傅先生居然有儿子?傅先生不是与发妻恩情笃厚,太太去世后一生不再娶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趣闻。”
“别不是哪个外头的野模小姐弄出来的假货。”
“笑话,傅家那样的家业,傅先生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半点沙子?”
乱糟糟的言论夹杂着几分畏惧和些许看热闹的心理,浅淡的笑声像是阵吹不尽的野风。
而风波中央的傅晏云淡风轻。
宋洇给他发了消息时,他正在宴会的角落被明嘉的同学搭讪。
是个纤细的少女,撑着下颌几分上流圈子里少有的天真烂漫。
石卿满心满意地注视眼前人,只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找到一丝空隙,找到共同话题,故而靠得极尽。
傅晏没搭理她。
往日里连一件皮鞋都拿不出来的少年,此刻却西装革履,冷淡看着手机上置顶的最新消息。
……可明明就是个西贝货。
“傅学长,我经常在学校里听说你的传闻,你可是个大名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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