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薄弱（1/2）
感性薄弱
人生总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经历，有些事情像是孤品，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进派出所。
彻夜不眠的轮班执手为地区的安危，哪怕窗外寒雪过膝，林知一和池憬将田可接了出来。
在门口的时候，林知一借着大厅的灯光再次看了眼田可留着淤青的眼角。
抽搐的嘴角就能看出她有多疼，雨加雪往往是最折磨人的，大门外的空地积雪未曾清扫，刚刚的脚印又被新雪埋了一半。
“疼吗？”林知一裹得严实，只留了一双眼睛看她。
田可身上的毛衣已经干了，沈念先一步被接走，所以林知一和池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撞见。
如果不是今晚的事情，林知一都不知道田可找沈念买剧本这件事，这事情她压根不知情。
但是她大概率明白田可是为了她，至于后面的计划是什么，田可都没跟她商量。
“她比我严重。”田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打的沈念，隐约记得进了派出所以后，沈念脸上的淤青比她多一块。
池憬在一旁也不说话，了解了一个大概，田可找沈念买剧本的事情，对于田可是为了签徐晚缇公司这件事她没有怀疑。
娱乐圈的事情她不明白，林知一看了看四周问她：“饿不饿？”
“饿。”田可挽上她，委屈巴巴地将头靠在林知一肩膀上。
“去我们家吧，冰箱有吃的。”池憬在林知一说话前先提议了。
田可现在去哪儿吃东西都不方便，林知一在外面很容易被认出来，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她活动的范围就在上都市，网上也是能看到的。
田可点头，“好。”
她今天跟沈念闹了一架，本来就没吃午饭，到了派出所被教育到现在，铁打的身子也抵不住了。
雪地很软，踩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响声，三人的脚印留在了派出所的大门前。
夜间看不见鼻尖的白雾，雪下的很密，路灯下能见细细飘落的白絮，既像夏季的扑灯的蚊虫，又像是仙界苍茫的冰花。
出门前两人没关灯，到家的时候，一股暖气瞬间袭来，羽绒服上未化的六角花渐渐成水。
林知一这时候才看清田可伤得多重，店长今天能报警的程度，应该是已经无法靠人力拉开的纠纷。
“怎么伤得这么重？”林知一心疼地看着田可，眼角微肿，淤青蔓延到了颧骨边上，额头上还有抓伤。
田可换了鞋子，一边进屋一边说：“本来也没打架，那人有病，我就问她是不是神经病，她咖啡泼我一脸。”
田可想起来这事儿就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池憬接过林知一的外套，听到这儿也明白了打架的源头。
“你去给她上药吧，我来做吃的，你还要吃点儿吗？”池憬将林知一发尾的残水抖掉。
林知一带笑点头，然后去拿药箱，嘴里问道：“她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哪知道。”田可当时被一杯咖啡泼懵了，今天她进了派出所本来打算让经纪人来接，但是想到自己休息经纪人不在上都，助理也放了假。
选来选去只有麻烦林知一，努力要隐瞒的事儿也没瞒住，林知一现在没问是因为池憬在这儿，后面肯定是会问她的。
池憬从冰箱里拿出东西也没有搭话。
林知一吹了吹她的伤口，“疼吧，下次别打架，保护自己重要。”
“还是一一好。”田可靠在她的肩膀上，林知一简单地给她擦了点药。
两人的默契大概就是来自于这一点，田可不会说，林知一暂时也不会问。
餐桌上的红布还没收，在简约风的环境里，大红色是很亮眼的，田可很快也注意到了，“你这是，卜卦吗？”
“刚学的。”林知一准备收。
锅里飘着水雾，池憬做手里的事情没往后看，一面也留心听着两人聊天。
田可坐了下来，“什么时候学的，教教我，我能给自己卜卦吗？”
“当然可以，可准了我跟你讲。”林知一坐到了她旁边。
田可一听，欣喜万分，“你快教教我，我可想学了。”田可一向是对这些事儿深信不疑的，玄学方面她很感兴趣。
“没问题，我教你，你拿这个本子记一下。”林知一把笔记本给她，田可很认真地学了起来。
这番话也卷到了池憬耳朵里，她摇摇头轻叹，她往后看了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知一和田可能成为好朋友，一个刚学会的敢教，一个什么不懂的敢学。
没有表演痕迹，大概这也是无条件信任的一种。
林知一在第二天池憬走后问了田可关于打架的事情，田可没说别的，含糊让她不要再管这事儿，钱她帮忙要回来，人她来收拾。
田可没说，林知一清楚，她现在大火抢了人家资源，后面一大堆盯着的，眼看着青莲红毯节来了，这时候她如果出点事，这奖是百分百到不了手的。
之前邓南星提过了一次给沈念的报价，通过她跟邓南星学卜卦的事情，两个人应该叫志同道合，处的还不错。
不算朋友，但是也比曾经近了点，邓南星是个直性子，什么话都说，知道的事儿也不少。
包括她现在有了圈外女朋友这件事情，也都不算是秘密。
林知一拿田可当朋友，自然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让她冲前面，田可现在合同快要到期她是知道的。
田可想去徐晚缇的公司也不是一两天，毕竟徐晚缇公司就一个歌手，她给的资源不错，乐坛里算是大家都能知道名字的那一类。
雪停的那天，上都市有一场活动，主办方是邓南星爸爸是朋友，来头不小，听闻是自家小女儿喜欢东祺，于是做父亲的便举办了这一场生日宴，让演员到家里为女儿庆生。
林知一去了以后见到了徐晚缇，徐晚缇含笑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适用于任何场合，不失礼貌听着且体面，林知一回的也是这四个字。
落在上都的豪宅做得像是古代君王的别苑，这样的建筑价值远超新式大别墅，园中雪化寒气直逼心脾。
林知一穿的礼服只敢在室内，今天到的演员都在室内呆着，主人公穿的是东祺在皇宫的西域服装。
专属国人的公主裙，小公主和林知一合了影以后便跟朋友去玩了。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如果不是主人公是八岁的小孩子，应该她也不会来这样的场合。
徐晚缇说：“一一，沈念的新本子，我劝你不要接。”徐晚缇把酒杯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这件事传得很快，邓南星知道了肯定是第一个讲给徐晚缇，毕竟两家是父辈就认识。
“晚缇姐是觉得，沈念现在的本子超不了凰城吗？这个我当然知道。”林知一说话余光注意了一下四周，今天沈念也会来，好像还在路上。
“所以你是有别的打算？”
“是有别的打算，有的东西要竞争起来，才会显得她宝贵。”林知一微微一笑，到现在她想起那些事还没咽下去。
w二姐帮忙查的事情到现在没有眉目，沈念什么也挖不出来，除了那点家底。
以前沈念是不差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分走的那四百万都准备拿去填洞。
徐晚缇也不再过问，“你可以信任邓南星。”徐晚缇的温柔基本都是留给了林知一，但是这并不是真的她。
“晚缇姐公司有收新人的打算吗？”林知一探徐晚缇的口风。
徐晚缇目光放到窗外，“有打算，不过没有合适的，新人成长的过程很慢，近来在看合同到期的一些艺人，你那个朋友田可，她合同好像快到期了，我看了一下她的作品，可塑性很高，她的造型师将她外貌局限在一个空间里，没发挥出来。”
“田可不错，晚缇姐可以考虑。”林知一自然是知道田可的能力，一个既想摆烂又想上进的姑娘，摆烂两天上进三天。
“恕我直言，她的料太大，这是我唯一顾忌的地方。”徐晚缇没藏着掖着。
林知一心口颤了下，徐晚缇说的什么林知一是明白的，之前隐婚的事情，田可是因为位置不高，所以这些事情被拦下不会受到关注，如果徐晚缇要捧她，往后这些事等于随时捏住了命脉。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邓南星手插在裤兜，今天的场合也没见他穿西装。
一个八岁孩子的生日来了一堆成年人，其实看似是孩子生日，来的都是些大人物，小孩子由大人陪同过来参加，也是变相的扩展开人脉。
毕竟站在金钱山巅的人物，只有擡首才能看到。
“什么二愣子打扮，土得没眼看。”徐晚缇上下打量他一番，眼露嫌弃。
邓南星瞪大了眼，看了看自己周身的打扮，“我？你说我？我要是能穿裙子，你站这儿就不亮眼了。”
林知一倒是头一次听徐晚缇这么说话，印象里好像徐晚缇跟童佳说话也不会好脾气。
徐晚缇许是注意到林知一在这儿，没说话，翻了个白眼。
邓南星也不会继续揪着事情往下说，他转向林知一说：“林小姐，我是准备跟你说，有人擡高了沈念的剧本价，所以我不打算购买竞争，沈念开口要一千五百万，她的本子不值这个价，所以你想出演这个本子的女主，我这边给不了。”
林知一瞬间想到了田可，田可给的价这么高，也算是给了沈念一个能和邓南星谈判的筹码。
现在沈念算是彻底失了邓南星这个买家，明明沈念知道邓南星在压价，还是故意放话过来，这事情不太对。
再或者说，沈念找邓南星才是目的，将一千五百万的价透给行业，拿着这个找下家。
邓南星在行业内有些分量，凭借这一点另外的竞争者是会考虑沈念的本子。
这么做才是正确且聪明的做法，沈念要的不过是将找邓南星这个消息放给人家。
林知一像是瞬间懂了，她骤然擡眸看着邓南星礼貌笑说：“没关系，邓总，跟角色无缘作为演员应该习惯。”
她也忽然明白了田可出价竞争沈念本子的事情，是为了让沈念失了邓南星的这个买家。
田可要做的跟她当时想的是一样的，她找邓南星提角色只是为了探邓南星的心理价。
田可找沈念买本子不过是擡高沈念本子的价值，让她借这个消息和人家擡价。
不过没在圈里待过的人，这些事上终究是脑子差了点。
林知一从楼上下去到大厅以后，正好见沈念来了，沈念穿得还算体面，送了一本亲签给主人公，她脸上没有田可伤得重。
林知一抿着唇将手藏到了后面，她现在不能见沈念这张脸，看到她便会想起那些视频。
她保持着淡定对沈念一笑，“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比如关于你的病。”林知一并不知道沈念是什么病，去年在剧组听朱珠说的这件事。
沈念忽而瞪着她，那双眼藏着恐惧慌乱，被风吹乱的发丝挂在泛红的鼻尖，显着既可怜又可恨。
林知一往前走，沈念很自然地就跟了上去，只要人跟来了，她知道沈念的病肯定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林知一拿了外套披上，今天参生日宴的人很多，要想避开人还真的很不容易，很多地方有保安站守，除了刚刚站过的二楼。
到二楼的时候，徐晚缇和邓南星离开了，她走到刚刚站过的窗台边上，然后开了窗。
冷风吹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能精神一点，朱唇卷发很配皮草外套，高贵优雅适合藏在温室的娇花，“钱你拿了，账该算算了，我本想让你名声扫地沦为过街老鼠，但是后来我发现，即使这样，我还是不能解气，我跟你不太一样。”
林知一说着脱了高跟鞋，踩上高跟的时候，她比沈念高一点，脱了两人身高差不多，不同的是盛气凌人的气势，那是沈念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
“这怎么怪我，是她自己要买我的版权，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儿，我没逼她。”沈念别过脸，硬撑着那股傲气。
曾经她有傲气，那是因为有家里做底气，现在唯一的底气没有了，傲气不过是自尊。
林知一脾气一向是不好，在别人没有惹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好好说话。
而伸手打人这种事，这一生也就只发生过两次，她克制自己咬着牙槽，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沈念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压抑的火气绷不住了。
“你过来。”林知一瞟了她一眼，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这位置的酒杯太多，旁边的角落貌似更适合说话。
沈念跟着去了，今天这样的场合，林知一也不能做什么。
到了角落，林知一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随即便将红酒泼了她一脸，“我忍你很久了，小憬不动手打你是因为她脾气好。”
林知一想起那个视频，她气得指尖发抖，脱了鞋才方便打人。
沈念狼狈地抹了脸上的酒渍，她抖着睫毛上残留的红酒，刚刚那一瞬间仿佛没办法呼吸，林知一的动作让她猝不及防。
扇巴掌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做，林知一比较熟练，她克制了很久没有找沈念。
林知一别过脸说：“给小憬道歉，不然我将你的病公布到网上。”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沈念这么在乎，一定是见不得人。
沈念红着双眼，看到林知一这张脸仿佛全然失了理智，直接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林知一看她像条恶犬的样子，自己也被吓到了，连呼吸都忘了。
她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上，堵在喉咙的气息涌不上来咽不下去，一度让大脑空白。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沈念的手腕，“放开！”
徐晚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邓南星也在旁边，两人一人抓着沈念一只手，强行将她拉开了，林知一脖子留了红印，在脱离魔掌那一刻她喉咙得到释放，她呼吸时咳嗽起来，手撑着桌子。
“一一，你怎么样了？”徐晚缇扶着林知一。
邓南星皱着眉头观察两人，女人的战争要不要插话是个未解之谜。
林知一咳嗽两声，擡眸射出凶光看着沈念，她努力直起身子，对方没有极致的识趣来掩盖自己窘迫。
“要不要道歉你自己掂量。”林知一明白沈念是个要骨气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对池憬。
沈念看了看徐晚缇还有邓南星，忍着没让自己哭，崩在心上的那根筋随时会断，那是拉着理智的唯一绳索。
须臾，她说：“我给她打电话。”
徐晚缇没看懂，但也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儿，她给邓南星使了个眼色，“我们在外面，有事情叫我们。”
她看了下沈念，拖拽着邓南星往外走，邓南星是个爱看热闹的，三步两回头极其不愿离开。
直到人出去，沈念拿出手机，两颗滚烫的泪水滴落到手机屏幕上，她的脸颊留了五指印。
林知一下了重手，因为她没办法忍下那口气。
沈念先用主号打了过去，对方拉黑了，她换了个号码又打过去，今天如果没道歉，林知一不会罢休。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林知一没有说话，她看着沈念道歉。
沈念在咽下泪后，欲言又止好几次才说：“是我，沈念，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沈念说着后面哭了。
但是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林知一从来不会同情谁，电话那头传来池憬的声音。
“我说过了，不要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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