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修改结尾)(1/2)
第60章(修改结尾)
干蕾手术的那一天,喻沐杨全家出动,和萧席一家一起等在手术室外。
清早做完基础检查,护士推着干蕾的病床搭电梯往手术室走;萧席的外公外婆护在她两边,萧席挡着电梯的门,看起来倒也和谐。
干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家祝愿她手术顺利,她又望了望喻沐杨的肚子,才点点头,“嗯。”
然后就是等待。
那么多人,或坐或站,等待手术室门前的“使用中”灯光熄灭,等待医生出来宣布结果。
萧席陪喻沐杨坐在稍远的地方,他把电脑也拿来了,一本正经地批改学生论文。
喻沐杨看到他手指都在颤抖。
这场手术进行了十多个小时,他们没人放心离开,也不交谈;在肃穆的空气里,所有人都在祈祷一个奇迹。
所幸,结果是好的。干蕾脑中大部分的肿瘤得以切除,残留的组织太薄,不好操作,医生说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有增大的趋势,可以明后年再切。
得知这个结果,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干蕾昏睡了快两天,醒来后发现腿不能自如移动了,膝盖以下麻木僵硬,脚踝肿到和小腿肚一样粗,两只脚掌肿得像面包。
医生说这是后遗症之一,脑部手术难免牵连部分神经组织,需要慢慢复健。
萧席以为干蕾会因此教训他,说早知道就不动这个手术了,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出院那天,喻沐杨推着她的轮椅,干蕾眯着眼睛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很深的皱纹,跟他说“谢谢”。
萧席第一次看到妈妈那样笑。
干蕾跟学校请了长期病假,决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那阵每天下班,萧席就载着喻沐杨去他妈家,跟干蕾一起面试护工。
喻沐杨的肚子挺得老大,走路有点费力,干蕾嗔他,让他以后不用来了。
喻沐杨像一只笨笨的小棕熊,敞开腿坐着,笑咪咪道:“我不来你们俩又吵起来了怎么办?”
“我们早就不吵了。”萧席蹲在他腿边,一下一下揉搓他的脚踝;
孕八个月,他的浮肿越来越严重。
“嘿嘿。”喻沐杨小口嘬着蜂蜜水;半小时后,萧席母子又开始拌起嘴来。
每天给喻沐杨按摩完毕,萧席也会给干蕾也按一按,后者通常不太买账,但内心是感动的。
干蕾属于比较难伺候的类型,护工的身上不能有味儿,动作不能太粗鲁,说话声音不可以很大,但她逐渐耳背,说话声也不能太小。
面试了小半个月,萧席天天念叨着再这么面下去,她都该能自如活动了,一位中年Beta男性成功通过了层层筛选,顺利到岗。
周叔动作麻利,人也很有耐心,在他的照料下,干蕾的脸上很快就有了光泽,让喻沐杨和萧席赞叹不已。
那天干蕾招呼儿子儿媳去她那儿吃饭。收到信息的时候,喻沐杨瞪着眼睛,反复跟萧席确认,“妈是让咱们俩去她家吃饭吧?”,“妈真的变了好多,之前每次过去她都嫌麻烦。”
他们俩进门的时候,干蕾留在厨房切菜,周叔来给他们开门,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又小跑进厨房打点晚餐。
萧席扶着喻沐杨凑近点儿看,干蕾皱着眉头,动作生疏地落刀,忽而侧目,谨慎地问:“这样对吗?”
周叔回过头,“嗯,但是还得再切得薄一点。”
“有多薄?精确到厘米。”干蕾板着脸说。
周叔转回去,慢悠悠道:“就像昨天吃得时候一样薄,昨天一吃就说好吃,坚持要给你儿子做,现在可不能畏难啊。”
“谁畏难了,我就是想严谨一点。”干蕾微恼,晃了晃脖子和手臂,低头继续切菜。
周叔关了火,从案板上抓了一把葱花撒进去,“你就是紧张,好不容易把你儿子叫过来了,你怕他嫌你做菜不好吃。”
干蕾没说话了,将丝瓜剁得哐哐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喻沐杨若有所思,“原来妈是想给你做菜啊?”
“嗯,”萧席也不敢确定,“我妈真的变了好多啊。”
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多从前放不下的执念也都渐渐看淡了。
她忽然觉得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也没有那么重要,或者说,判断优秀与否其实有很多标准。
从前她讨厌萧席的优柔寡断,但那恰恰反应出这孩子骨子里的温柔与慈悲,做下决定之前,除了自身的利益,也会为了别人的感受而反复斟酌。
她讨厌喻沐杨的黑皮肤与偶尔呆呆的样子,那样的人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不自信,所以常常任人拿捏;可喻沐杨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把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摘掉,告诉她,她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她无法孑然一身,因为她早就牵绊了这世间太多。
喻沐杨说“都是你欠他的”,干蕾突然被点醒,是了,这个就是她跟这个世界形成的羁绊。欠儿子的也好,欠学生的也好,甚至是她欠她自己的,让她不能坦坦荡荡地潇洒离世,她要先把这份债还完。
想是这么想,可干蕾的厨艺简直是索命级别的。菜一上桌,萧席迫不及待地放嘴里尝了一块儿,然后悄悄告诉喻沐杨,绝对不要碰。
最后只有周叔认真地尝了,笑着咽下,然后说:“比起昨天有很大的进步,至少没有炒糊。”
换以前干蕾早就起身气急败坏地走了,可现在她腿脚不方便,留给轮椅的通道被萧席占了,她也只能面色阴沉地枯坐着。
吃好了饭,萧席在厨房刷碗,顺便跟周叔跟进干蕾的复健进度。
喻沐杨则被干蕾叫进了卧室。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没有。”干蕾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一册厚厚的影集。
喻沐杨双手接过,摊在自己的肚子上看,“这是什么啊?”
“宝宝日记……”干蕾的语气变得和缓,在所有人里面,她对待喻沐杨最温柔。
“我住院的时候做的,当时想着你们工作忙,大概也没有时间做这些。”
相册里面集合着每次喻沐杨产检的结果,每一张B超照片,喻沐杨在孕期经历的种种症状,为小葵准备的大大小小的用品,以及他送给干蕾的那些花的热缩花瓣……
有些相片旁边还贴着小贴纸,一眼看去是会让她嗤之以鼻的图案,可还是妥帖又仔细点缀在上面,像极了她别别扭扭的真心。
由于孕期荷尔蒙超量分泌,最近喻沐杨变得极其纤细脆弱,看了几页就眼角泛湿。
干蕾吓了一跳,扯出几张纸巾塞到他手里,一边心疼,一边还有点着急,“别哭啦,待会儿萧席看到了,肯定说我欺负你。”
喻沐杨昂起脑袋,呲着牙傻乐。
干蕾看了他一会儿,可能是想教训他别犯傻,后来又忍住了;
遥控着轮椅去床的另外一边斗柜,打开柜门,里面全都是她买给喻沐杨和小葵的东西。
“第一次生小孩,难免有什么纰漏,我就简单给你买了点。”干蕾认真解释。
喻沐杨走来看了一眼,里面所有的东西他都有:他买过一份,萧席也买过一份,喻沐杨的爸妈每次来他们家都成堆成堆地搬……
“你看看缺什么就拿走吧,不需要的我想办法处理掉。”
大概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柜子里东西的数目夸张,一向要强的女强人变得腼腆,别扭地说:“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不用不好意思。”
“嗯,”喻沐杨乖顺地点点头,“待会让萧席把它们都搬走,谢谢妈。”
“谢什么。”干蕾将脸扭向一边。
本来打算再聊会儿天的,谁知干蕾看了一眼时间,忽然赶他们走人,“待会我的学生要过来,找我辅导他们的论文。”
“你不是都休病假了嘛……”萧席不满地蹙眉。
怎么还在工作?
周叔起身准备茶水,温笑着劝他,“让她忙一点也好,她的学生需要她。而且也就忙两个小时,到点儿人就走了,他们也怕打扰老师康复。”
萧席没再纠结,来回跑了两趟,将斗柜里的母婴用品都清空了,便扶着喻沐杨离开。
五月的天儿,树梢上是初生的稚嫩清脆的绿,风里也裹着温热,总吹得人不由自主地微笑。
小葵的婴儿房越来越满当,快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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