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IF（1/2）
最后一个IF
01
教学楼里人头攒动，一声高过一声。
“取消英语周测！”
“上课偷传纸条的那对儿，换个路线求你们了！”
“王志翔，你的嘴太臭了，以后能不能刷个牙再来给我们讲题啊？”
有一个皮肤偏黑的男同学正握着天台围栏，站在人群里。
松垮的校服下，干瘪的胸膛正不停上下起伏，他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白花花的试卷在他的眼前翻飞，仿佛要下雨了，闷热的潮气压着他的鼻子，他感觉皮肤有些黏。
加油，喻沐杨，加油。
暗暗给自己鼓气，趁大家都在喊，你也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人会注意的。
“我真的很喜欢学习——”
上课铃声接踵而至，像是某种残酷的宣告，整幢教学楼鸦雀无声，喻沐杨怔愣地站在那里，后背开始冒冷汗。
周围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他的耳朵敏感极了，仿佛调动出巨大潜能，捕捉着每一个音节。
“他刚刚说什么？他真的很喜欢萧席？”
“不是吧，这么莽，竟然喊楼告白……还是他故意想要引起萧席的注意？”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可是出名了。啧，怎么跟这种人一个班了呢……”
喻沐杨退了半步，嗫喏着：“不，不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萧席。
是学习，学——习——
我刚从外地过来，我们那儿学习就是xiaoxi，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他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涨涨的，胸口正中央堵一口气。
可他不敢大口呼吸，怕一张嘴就要哭出声音了。
就在此时，从顶楼传来呐喊：“喻沐杨，我也喜欢你——”
嘈嘈切切的教学楼又瞬间陷入安静，这回谁都不吱声了，互相对视着，交换着彼此的不理解。
最后还是从小广场的中心传出的声音将所有人扯回现实。教导主任叉着腰，愤怒的声波在各个楼层间震荡，“都干嘛呢，上课铃响了这么久听不见啊？”
“萧席和喻沐杨，马上来我办公室。其他同学回班上自习，再让我逮到一个闹挺的，直接把家长领过来一起写检讨！”
02
喻沐杨和萧席并排站在教务组办公室的门外。
忍不住了，他仰起头，后脑贴在墙上，偷偷看向站在身边的Alpha。
结果视线刚鬼鬼祟祟地游移到萧席的脸上，就跟萧席的视线撞在一起。
“咳，”喻沐杨捂着嘴巴，假模假样地咳了一下，“我，我们认识吗？”
萧席笑着，“现在还不算认识吧？”
“现在？”喻沐杨疑惑，又忙不叠澄清，“我刚刚，不，不是在跟，你表白，我……”
“你怎么有点结巴啊？”
“我我我不，结巴。”他一着急，反倒越描越黑。
萧席笑开了，后背靠在墙上，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不结巴，你就是刚从乡下来，怕自己的普通话说的不标准，是不是？”
喻沐杨极力掩饰着惊讶，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可他心里的慌乱全写在脸上了，萧席看一眼就能明白，低下头笑。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喻沐杨慢吞吞地问。
“说什么？”萧席看向他，“说，我也喜欢你？”
“因为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喜欢你，喻沐杨。”
喻沐杨被吓得退远了好几步，“你干嘛，啊？”
萧席告诉他，“因为我来自未来，我们会在未来结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喻沐杨扁扁嘴，平静下来，看向萧席的眼神里带着点同情。
明摆着拿他当傻子了。
萧席也不介意，耸耸肩道：“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真特别特别喜欢你。”
其实也不怪喻沐杨不信，萧席虽然说自己来自未来，可他看上去最多17岁，还是个明朗帅气的少年。
喻沐杨权当他是学习学傻了失心疯，便没有再追问。
不一会儿，他们俩的家长闻讯赶来。喻沐杨的妈妈先来，一眼就认出了萧席。
“你就是那天在快餐店里的小孩吧？”
萧席笑着答应，“就是我，妈。”，“哦不，阿姨……我有点紧张。”
田媛拍拍他肩膀，“没事，别紧张，你当着全校那么多人的面告白也不容易！”
她理了理领口，“教导主任在里面呢？”
“在，”萧席笑着说，“打算拿你们兴师问罪呢。”
田媛豁达道：“没事儿，看我的！”
田媛刚进去，萧席的妈妈就踩着高跟鞋，一路哒哒哒地向他们走来。喻沐杨紧张干咽。
干蕾停在萧席面前，“你们教导主任找我？”
“嗯，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儿跟喻沐杨表白了。”萧席答得坦诚。
干蕾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有毛病？”
喻沐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萧妈妈会对儿子动手。
“我真是服了，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干蕾又白了他一眼，进门前还特意看向喻沐杨，朝他点点头。
“……”喻沐杨悄悄问Alpha，“你妈妈是不是挺讨厌我的啊？”
萧席笑着否认，“当然不啊，她只是想看看你现在长什么样。”
03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喻沐杨偷偷感叹，只短暂见过一面的那个Alpha竟然开始追求他？
当众回应他的“告白”还不算完，还总逮到机会就往他们教室跑，也不做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即便有平日里呼风唤雨的萧席公然表达对他的喜爱，班里的同学依旧没人愿意搭理他。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喻沐杨的性格太怯懦了，刚从小山村来到大城市，喻沐杨总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口音就是最明显的问题，他的同学们说的都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只有他，“学习”和“萧席”都分不清楚，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
平时还好，喻沐杨只需要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当他的透明人，不交流也不制造太大的动静；可是体育课就有点麻烦了，老师非要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做游戏，想让每个人都动起来。
喻沐杨和其他同学被班里的Alpha围在圈子里。游戏一开始，就不断有球擦过他的耳廓，或者贴着他的脸颊扫过去，让他躲无可躲，无地自容。
“小黑皮还挺会躲的！”Alpha同学笑着说，“怎么打都打不到啊。”
“人家的手段多着呢，区区一个球算什么？”另一个Alpha附和道。
周围的同学一齐笑了起来，无论是谁，全都把他当做了消遣的对象。
被那么多不怀好意的讪笑声围绕着，喻沐杨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咬着下嘴唇，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随便哪个Alpha用球砸中他，快点让他结束游戏。
他检讨自己不会看人脸色，人家分明不想跟他玩，他却躲得那么认真。
另一边，萧席刚写完了五千字的检讨，交给主任后还没下课，干脆溜达到操场散心。
然后就看到喻沐杨皱巴着脸站在那里，周围的同学不算友善地笑着。
也许是皮肤黑的缘故，喻沐杨委屈起来特别招人疼，萧席的心都酸得不会跳了。
“带我一个吧？”他站在圈外，望着自己的学弟学妹，“你们不会排挤我吧？”
静默片刻，有同学反应过来，将他拉进外圈，“怎么会呢，快把球给学长，让学长扔。”
“不用，我去里面躲吧。”萧席笑呵呵地挤进圈里，站在喻沐杨身前。
他的动作太明显了，谁都能看出来，他就是过来帮喻沐杨讨公道的。
果然，哨声一响，萧席就将手向后探，拉着喻沐杨的胳膊，让他贴近自己。
萧席带着喻沐杨来回跑跳躲避，后来一度从后抱住喻沐杨，球一来，他就敏捷地抱起喻沐杨腾挪。
Alpha的体型比喻沐杨大了一圈还多，将喻沐杨牢牢圈在自己的身体里，为他筑起牢靠的保护屏障。
也许周围Alpha不敢冒犯学长，偷偷给他们放了水，反正喻沐杨和萧席留到了最后，成为了本场躲避球的冠军。
萧席爽朗地笑着，朝喻沐杨伸出一只手，手心冲着他，“Highfive一下。”
喻沐杨也心情舒畅，笑着跟他击掌，“耶！”
下一轮比赛要开始了，萧席对喻沐杨说：“别怕，我还保护你。”
喻沐杨摇摇头，“不用啦。”然后主动看向担任班长的Alpha，“上一局，我赢了，这次能让我扔，球，打你们，吗？”
“你还想打我们？”班长觉得他自不量力。
他们班已经分化的同学占了三分之一，全部都是Alpha——骁勇善斗的Alpha在分化时间上都要领先Oga一些。
剩下些未分化的BO不明的同学一直是被欺负嘲弄的对象；
一般要到升入高二，Oga也完全分化，性别关系明朗了，这股隐隐的压制情况才会好一些。
班长看向在一旁等待的同学们，“你们想试试做攻方吗？”
起先他们只是羞怯地相互看看，后来一道两道细弱的声音冒出：“可以。”，“我想试试……”，“我还没做过攻方呢！”
班长败阵，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球交给喻沐杨。
萧席本来也想跟喻沐杨一起扔球，结果喻沐杨推了推他的后背，“你，也站进去。”
“我也去啊？”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喻沐杨视线坚定，“你也是，Alpha。”
所以也得站进去。
萧席看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举着两只手，投降似的站到Alphad的群体里。
哨声再次响起，喻沐杨的眼神一厉，朝着班里总是要把他的作业本故意丢在地上的Alpha砸过去。
对方有些轻敌，没想到瘦弱的小黑球能有这么大力气，被砸中了大腿，悻悻退场。
站在外圈的同学像是受到鼓励，接连狠狠将球砸出，场上的Alpha越来越少。
这种事情上，他们总被看扁的群体间总有些微妙的默契。起先大家还兴致缺缺，但越是打到后面就越认真。
有几个同学的眼眶都红了，“杀红了眼”似的，喻沐杨跟她们打配合，让这群Alpha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
哨声再次响起，体育老师笑呵呵地走过来，“我就一会儿没盯着，咱们班的Alpha就叫人打下去啦？”
“不行啊你们，要不这样，Alpha绕着操场跑三圈，给你们精神精神吧。”
“老师，不要吧……”有人哀嚎。
老师仍旧笑着，点点头道：“行啊，三圈不够，那就四圈吧！”
“以后再按照第二性别做游戏，Alpha通通跑十圈。”
“跑，我们跑还不行嘛。”班长带领Alpha们不情不愿地奔向跑道。
“剩下的人跑两圈。”老师继续说。
“我们也跑啊？”有同学恹恹顶嘴。
“你们为什么不跑啊，残疾了？”老师哪管那些，“现在是体育课，赶快跑起来。”
喻沐杨瞥了萧席一眼，眼睛亮亮的，似有勃勃生命力在其中滋长。
萧席朝他笑，比嘴型道：“去吧。”
喻沐杨跟随着大部队跑了起来。
04
那以后，很神奇的，喻沐杨的身边多了几个和他一样不爱说话的好朋友。
他们之间的交流不算很多，但会相互关照，有时候给他借借橡皮，有时交换漫画书。
很快，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喻沐杨偏科严重，英语和数学之间居然差了五十多分。
田媛着急，咬咬牙给他请了个名师，一小时补课费1000，其余时间可以留在老师家做作业，碰到不会的问题也可以问。
所以这天一放学，喻沐杨就背着书包乖乖补课去了。
到底是名师，平时日程繁忙，助教带着他进了门，把他引到自习室里，“你的课要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你现在这里上会儿自习，等老师结束上一堂课，休息一会儿再给你上课。”
“谢谢。”喻沐杨客客气气地说。
助教推开房门，“进去吧，先自己学一会儿，有不会的题可以过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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