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水车（1/2）

龙骨水车

寒云垂广幕，飘霰下天津。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落到地上便凝结住了。每当北风起，枝头的寒霜都会频频在空中打着旋儿。

今岁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得寒冷。

刘晞雷打不动地在练武场练了会儿剑之后，便被蒹葭诚惶诚恐地请回了室内。

屋里当然是没有香薰的，尊贵显荣的万年长公主，是个顽固的实用主义者，从来都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但火炉却是有一个的——因为府里那位体弱怕寒的戏先生刚刚到过这儿。

刘晞便在这温暖的屋子里，悠悠然地提起笔，临摹蔡邕的飞白字帖。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裙，看着极为娟好静秀。在旁边那枝艳丽红梅的映衬下，少女的清丽俊逸愈发显现出来。

若忽略庭中那个战战兢兢伏拜于地的人，那她如今的样子，与寻常的大家闺秀是并无二致的。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人才轻飘飘地睨了堂下那人一眼，问道：

“想清楚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了吗？”

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满脸惊惧地擡起头，抖着嘴唇道：“仆……仆不知，还请公主赐教。”

此人声音尖细，面白无须，容貌很是有些阴郁——正是本已死去的中常侍毕岚。

“不知？”刘晞轻轻笑了一声，一边揣摩着蔡邕字帖中的笔意，一边继续说道：“毕常侍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我的用意呢？”

“难道还在想着，让张让、赵忠来救你？”

少年让人似乎有些懊恼的停下了笔，转而说道：“是我疏忽了，竟忘了告诉毕常侍，那两位宦官首领早已死在了王将军剑下。”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天子下令将他们弃尸荒野。此时，怕是已经沦为了野狗的腹中之食呢。”

毕岚大怔，颓然地跌倒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日晚上，宫中忽起变故，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打晕关到这儿来了。

他确实不知道张让、赵忠已经尽皆伏诛了。

“张让、赵忠一倒，众人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对宦官可谓是群起而攻之。你猜，我若现在将你抛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刘晞笑意盈盈的望向他，一派纯真地问道：“毕常侍，你想到乱葬岗与你的同僚们作伴吗？”

毕岚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住的朝刘晞磕着头，哀求道：“求……求求公主救仆！”

“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你一命……”刘晞微微拔高语调，接着道：“也不是不可以。”

“谢公主大恩，谢公主大恩！”毕岚如蒙大赦，差点为此喜极而泣，却又听上首的刘晞说道：

“但你该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毕常侍，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毕岚心脏遽然一紧，心情再次跌至谷底，胆战心惊地伏下身去，思考起刘晞的目的——她到底想要什么？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大费周章的东西？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恳切道：“公主，公主，仆知道陛下的许多密辛……他，他曾将敛来的钱财，暗中藏到几个小黄门的家中。”

刘晞微微挑眉，露出些许意外之色，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还有，还有……”

毕岚搜肠刮肚地想着以前宫中的事，然后又倒豆子一般，将其尽数说了出来。

刘晞遣人将这些话全部记下，又含笑望向庭中那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当个闲话听听便罢了，难道……竟值当毕常侍的性命吗？”

“请……请公主，请公主明示！”毕岚已被吓得肝胆俱裂，再没了往日作威作福的派头。

刘晞仿佛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书案上的那幅字帖上，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就在毕岚忐忑不安地设想着自己的死期时，周围的侍从才像终于看见了他似的，将一张图纸丢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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