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赵娥（1/2）
酒泉赵娥
在关市兜兜转转地晃了几圈后，刘晞便与贾诩等人一同回到暂时落脚的官驿。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碎金般的余晖星星点点地洒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勾勒出一副壮美又浩瀚的画卷——这是中原绝不会有的景象。
漫天的晚霞中，忽然现出一点极不和谐的打斗声。刀剑相撞，弓弩相接，直让一众亲卫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就连贾诩也将手按在了随身的佩剑上，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刘晞神气无变、意色自若，擡手示意众人止步，又低声点了个机敏的亲卫暗中前去打探情况。
绚丽迷人的晚霞稍纵即逝，只剩下淡金色的余晖朗照着这片土地。
前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很快便去而复返，抱拳禀报道：“前方并无埋伏，但有两部人马手持刀兵相互打斗，观其着装，似是豪强家中的部曲护卫。”
这人低头思索片刻，又补充道：“两方人马合计共有三十左右。”
刘晞这次微服出行，只带了十余骑人马。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个中精锐，不说以一敌百，但拿下三十余个豪强部曲，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她并没有贸然加入战场，而是选择带着人远远地观望起了局势。
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马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势弱的那一方由于人数不及对方的缘故，很快就陷入劣势，被对方团团包围起来。
刘晞瞥了眼见怪不怪的贾诩，思考片刻后，终究还是派手底下的人上前去控制局面。
场中众人都没料到这个发展，有些惊慌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这十几骑人马。
处于优势地位的那方人马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首，见此情景后，言语倨傲地开口：“足下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李氏的私事？”
话音落下后，另一方的人也不甘落后地开口，喝道：“李福！这是赵家与李家的私怨，你若要找我寻仇，我赵娥[1]绝无怨言，可你为何要牵连我儿？”
竟是道女声。
刘晞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那名持剑而立的人竟是个女子，一个武艺颇为不错的女子。
那名叫李福的少年狞笑一声，“赵娥，你当年杀我父时，便该想到今日下场！”
他以剑指着赵娥身后的那名少年，“他虽姓庞，可也流着你赵氏的血，自然也该为我父陪葬！”
刘晞沉默地听了几句后，侧头看向贾诩，道：“凉州百姓，果真武德充沛。”
贾诩飞快地瞟了一眼混乱的现场，毫不心虚地回道：“据某所知，重义气、尚任侠乃时下风俗，并不只是凉州如此。”
只是这种风气在凉州最明显罢了。
刘晞淡淡一笑，“有理，是我狭隘了。”
两人在这谈笑风生，那厢的李福和赵娥却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唇枪舌战——没办法，突然加入战场的刘晞至今态度不明，即便是处于上风的李福，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位颇有豪侠气的女子忽然朝刘晞与贾诩的方向拱手一礼，朗朗道：“我儿出身本地大族庞氏，诸君若愿出手相救，庞氏必有重谢。”
听到这话后，刘晞起了点兴趣，亦提高声音，回道：“足下只请我们相救令郎，难道足下另有脱身之法吗？”
“杀人之罪，法无所纵！匹妇虽微，亦知宪制不可改，国法不可违。九年前枉法逃死，非我本义，今愿自就刑戮，以全国法。”
赵娥大大方方地再施一礼，道：“唯愿诸君保全我儿！赵娥来生，必结草衔环以报。”
刘晞还没来得及回话，被女子护在身后的少年大声出言反驳：
“母亲何罪？分明是那李寿作恶多端，罪当伏诛！诸公不也觉得您清白无罪，几次嘉奖您的高义吗？”
“况且人伦之道在前，孝义之理在后，儿岂可丢下母亲独自偷生？今日母亲若仍认为自己有罪，儿愿代您伏法。”
少年也向刘晞和贾诩的方向拱手一礼，“请诸君施以援手，保全家母。”
事情的走向似乎越来越扑朔离奇了。
秉持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原则，刘晞令按兵不动的亲卫快速出手，一视同仁地将两方人马都绑了起来。
随后看向贾诩，“文和可擅断案？”
“某愚钝。”
“巧了，我也觉得自己鲁钝得很。这断案治狱的事情，还是交给负责此事的官吏吧。”
贾诩悄悄看了眼一身常服的刘晞，而后十分识趣地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印绶交给一名亲卫，吩咐他带着自己的官印去请本地的县令来一趟。
刘晞莞尔而笑，旋即便非常随意地一撩衣摆，在杂草丛生的平原上坐了下来。
贾诩眼皮一跳，有些想不明白一名金尊玉贵、荣宠无比的公主，为什么能如此随性地席地而坐。
然而刘晞都坐了下来，自己总不能继续居高临下地俯视上官，便也跟着跪坐下来，时不时地出言应和刘晞一句。
期间那名叫李福的少年一度十分傲慢，甚至对刘晞等人破口大骂。
这位可不像中原士族那样，再怎么骂人也只是翻来覆去的“匹夫”“竖子”“老贼”“伧人”……这位叫李福的纨绔少年说话非常脏，让贾诩这个土生土长的凉州人也忍不住侧目。
骠骑将军对此恍如未闻，仍然笑意吟吟地拉着贾诩品鉴今日的晚景。
但贾诩注意到，有个娃娃脸的亲兵十分自然地找了块破布塞住李福的嘴，并且偷偷踹了他好几脚。
而在他旁边的另一名亲兵非但没有阻止，还十分有默契地挡住了那边的动静——也不知在给谁出气。
贾诩默默移开目光，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附和道：“烟横日落，惊鸿乍起，山映余霞，渺杳千里。今日的夕阳确实极为动人。”
今日的夕阳虽美，然而对自幼长在凉州的贾诩而言，也不过是寻常景象，无甚稀奇。但一名称职的下属，当然不会让上官不悦。
所幸禄福令很快就带着几名县吏匆匆赶来，贾诩也就不用再承担陪聊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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