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之死(1/2)
何进之死
何进出身卑微,却又骤登高位。这样独特的经历造就了他过分自尊自傲的性格。
这种性格在蛰伏隐忍时尚且不显,然而一旦得势,隐藏在皮囊之下的高傲便开始无限放大。理所当然的,如今的何大将军不再像从前那样倚重袁氏。
两家之间的摩擦越来越频繁,甚至发展到了让朝臣们心惊胆战的地步。
在这样的对峙之下,永乐宫董太后病逝的消息,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除了负责主持丧事的有司,谁也没把那位太皇太后的死放在心上。
就在朝臣们暗自猜测,袁何两家何时要彻底撕破脸皮,图穷匕见、刀剑相向之时。
两家的关系似乎又非常意外地迎来了转机——素来自矜身世的太尉袁槐,竟然主动给何进下了请帖。
请帖是由何府的大管家亲自送到何进手上的。自袁槐这位海内有名的高士就任太尉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意图上门拜访,却被这位管家傲慢又无情地赶了出来。
但这位管家如今却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地站在何进面前,好赖话说尽,就为请这位大将军屈尊应了自家主君的约。
若让那些被管家灰溜溜赶出袁府的人见了他这副卑微的做派,定然是要大吃一惊的。
“我家主公在仔细思忖之后,发觉近来实在是失礼于大将军跟前,为此深感不妥,故而备下嘉宴,欲与您摒弃前嫌、重修旧好。”
何进颇为开怀地笑了起来,“哦?袁太尉果真是这般想的?”
“千真万确!”管家万分谄媚地躬下身子,将那封精美典雅的请柬双手奉到何进面前,“我家主公几次叮嘱小人,务必要求您应下此事。否则……”
管家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道:“否则就要夺了小人的差事,将我赶出府去。”
他深深施礼,闷闷道:“小人无法,只要来求您三日后拨冗赴宴了。”
何进对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很受用,哈哈大笑地让人收下那封请柬,得意洋洋地回道:“太尉诚心相邀,我何进焉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回去禀报你家主公,何某人一定准时赴宴。”
袁府的管家感恩戴德地再行一礼,趋步离开。待人影走远之后,何进身边跟着的僚属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将军当真要往袁府赴宴?”
何进在袁府刚刚送的礼物前兜兜转转地晃了一圈,最终从水果堆里中挑挑拣拣地拿出一枚橘子,笑道:“有何不可?”
“某恐袁太尉对您不利……”
何进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荒唐!我乃天子的母舅,太后的兄长,当朝的大将军,他袁槐就算有再大的胆子,又怎敢对我不利?”
“大将军,可……”
“勿复多言!我心中自有考量。”
属官咬牙应是,再不多话。
三日后,一辆雍容华贵、华盖莹莹的马车如期停在了袁府之外。
门房见到来人之后,连忙殷勤地迎了上去,躬身将人扶下马车,谄笑着迎贵客入府。
何进站定,饶有趣味地观察着袁府那扇厚重的大门,微微昂首道:“怎么不见袁公啊?”
门房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忙打了个哈哈,试图敷衍过去,“主公已恭候多时了,打大将军快快请进。”
何进睨他一眼,还是未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朱色大门,好似上边儿正写着什么绝世好文章。
所幸没过多久,环佩叮当的声音便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袁绍带着他广受赞扬的俊朗姿仪,含笑迎了出来。
“大将军拨冗莅临,实让寒舍蓬荜生辉。绍亦不胜荣幸。”
袁绍敛衿作衽,翩翩一礼,谦恭道:“大将军,请——”
袁槐虽然未曾亲自来迎,但袁绍的分量已然不低。袁府将袁绍派来迎客,确实有几分诚意。
何进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悦,但也没托大到要求要袁槐出迎的地步,便也顺着袁绍的台阶下了,开口道:“那便劳本初为我带路了。”
“绍之幸也。”袁绍不卑不亢地避至一旁,礼貌得体地为这位大将军引路。
沿着幽雅静谧的青石小径一路往里走,便见假山嶙峋,佳木葱茏,清澈见底的流水自草木深处绵延而出,将本就清新明丽的亭台楼阁点缀得更加自然。
饶是见惯了富贵荣华的何进,此时也不免为袁府的景致迷了眼睛。难怪那帮士人总喜欢吹捧汝南袁氏,这样传承已久的世家大族,倒确实有几分底蕴。
不过……他何氏迟早会越过这些老不死的世家,成为最顶尖的当轴大族。
何进蓦地一笑,将手背在身后,昂首赞道:“贵府之景致,倒是别有韵味。”
袁绍轻声道一句“谬赞”,继续领着何进到宴客的正厅。
当二人成功抵达时,此间主人袁槐笑着起身,朗朗道:“大将军至矣。”
对于太尉袁槐的热情招呼,何进只是矜持一颔首,便反客为主,笑盈盈地在主座坐下,一面请袁槐与袁绍落座,一面道:“劳太尉久候了。”
袁槐皮笑肉不笑地磨着后槽牙,“岂敢岂敢。”
主客皆落座之后,仪礼俱佳的侍女便鱼贯而入,躬身为厅中的贵人奉上美酒佳肴。
袁槐摆着东道主的姿态殷勤劝酒,道:“先帝新丧,不敢贸然备上歌舞。宴席简陋,要请大将军多多担待了。”
宴中虽无丝竹管弦之乐,却也不缺美貌的侍女侍奉酒水,何进心中并无什么不满,闻言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又乐呵呵地取笑起身边陪坐的侍女。
袁槐劝酒之辞未改,可眼中的轻蔑之色却是越来越浓。待那厢的何进已然有了醉意,狎昵地调戏年轻的侍女时,袁槐便向那厢的侄儿袁绍使了个眼色。
袁绍立时会意,起身离开。
酒过三巡之后,面色酡红的何进揽着娇羞的侍女,痴笑着开口道:“太尉府上的酒好,人也妙……”
袁槐心中不耐,但还是忍着心中的厌烦敷衍几句,“大将军喜欢便好……”
眸光一转,却见刚刚离开的袁绍已然去而复返,做出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手势。
袁槐顿时再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狠狠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起身大笑。
何进因他的动作大吃一惊,连被酒意侵袭的头脑都清醒了几分。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侍女,正要发作之时,富丽堂皇的宴客厅却忽然出现一群凶神恶煞的甲士。
“袁槐,你究竟意欲何为!”
跟着何进赴宴的几名护卫于电光火石之间亮出了武器,将自己的上官护在身后。
“你现在将这些人手撤下,我何进可以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胜利在握之人并不理会何进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像是猛虎在戏弄奄奄一息的猎物,袁槐眼带睥睨地欣赏着何进脸上的忧惧之色。
什么天子母舅、太后兄长,如今不也是只惶恐不安的丧家之犬?
袁槐放声大笑,末了高喝一声:“来人,将这犯上作乱、谋杀先帝的逆贼拿下,本官要用他的头颅,祭奠含冤而死的先帝!”
众甲士闻令而动,气势汹汹地握紧手中的兵器,潮水般地涌向何进。
鲜红的血溅上精美的连枝灯,又染红了原本街景的地面。
随身保护何进的几名护卫,很快就因寡不敌众而战死,只剩何进一人拄剑而立,垂死挣扎。
“袁槐,我分明待你……”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湛湛的银光便向他袭来,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心脏。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长.枪又争先恐后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艳红的血汩汩流出。
大口大口的鲜血被何进吐出,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含笑而立的袁槐,恨不得生啖其肉!
却只能徒然倒地,永远地告别他眷恋的权势,以及崇高的地位。
“真是自大至极啊,竟带着这些人就敢来赴鸿门宴。”
不过也省了他不少功夫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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