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俶真道05 无执真女(1/2)
第80章俶真道05无执真女
俞雅雅抿了抿唇,双手按在心口:“裴厚骅第一轮心证会结束之后就投井死了,我进入游戏附身在她身上,顺着水桶绳索爬上来,发现家里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婆婆,还有一个哇哇大哭的三岁女孩。”
温孤让问:“她丈夫张涵之呢?”
俞雅雅冷笑:“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画匠,因为裴厚骅这个恶婆娘,他倒成了全县同情的对象,士绅商贾都请他做西席呢。”
涂灵:“所以张涵之并非他在外面表现的那么忠厚老实?”
“他根本不老实,但也不是恶棍。”俞雅雅努力思索形容词:“他这人特别擅长装傻,很会审时度势,做出对他自己有利的表现。”
贾仙没听懂:“咋了,他没有赚钱养家?”
“他赚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一家子温饱。”俞雅雅说:“家里瘫痪的老娘和重病的老爹全丢给裴厚骅,他嘴上说得诚恳,但从来不替妻子分担,每天下了工回家就等着吃饭,吃完饭立刻跑出去找朋友喝小酒,等他媳妇把老人小孩都伺候完了他才回来。”
涂灵扯起嘴角:“原来他爹娘都是裴厚骅在照顾,这事儿他一点儿不提啊?”
俞雅雅胸膛起伏,心中也积攒着强烈的愤懑:“我这次附身和以前不同,不仅占据了这副躯体,还继承了裴厚骅的记忆,她过去所有经历全部涌入我脑中,搞得我都快抑郁了。”
涂灵思忖:“所谓裴厚骅冲女儿发狂,是什么情况?”
“她没有发狂,就是太累了,某天绷不住大哭……”俞雅雅深吸一口气:“洗不完的衣裳,做不完的饭,她婆婆长年瘫痪昏睡,按摩、擦身、喂食都是裴厚骅照顾,那天她婆婆排泄,把新换的衣裳和褥子弄脏,裴厚骅只能打水重新清理。张老爹为了给儿媳减轻负担,自己去厨房做饭,可他身患重疾,手脚不受控制,把灶台旁堆积的稭秆点着了。幸亏裴厚骅及时发现把火扑灭,厨房烧得乌烟瘴气,这时女儿又饿得直哭,裴厚骅终于顶不住,坐在地上崩溃了。”
涂灵靠在桌边,手指按住酸胀的太阳xue:“所以她在葬礼上发笑就是因为过度疲劳神经不受控制而已。静女堂没有相信这个解释。”
“事情发生之后很快传播开,谣言四起,裴厚骅无法自证,只能寻求静女堂的帮助。堂主琼玉带她到暗室密谈,具体说过了些什么我想不起来,只记得结果,那静女堂根本不体谅妇女的处境,或者说她们只共情有钱有势的贵女,而对底层妇女嗤之以鼻,只觉得裴厚骅在卖惨,不屑与之为伍,当众高高在上地教训一顿就把她打发了。”
贾仙忙问:“你那个邻居嘞?”
“张涵之不说了么。”俞雅雅沉下脸:“李二虎喜欢占口头便宜,张涵之都知道,但是装糊涂和稀泥,裴厚骅只能靠自己对付他了。”
贾仙咋舌:“那你婶娘为啥跳出来指证你?”
“婶娘给素琴找的丈夫是有钱,但足足大她二十八岁,前头已经死了三个老婆,素琴根本不想嫁。裴厚骅深知婚姻不易,鼓励她遵从本心,坚守自我。但素琴最后还是没有扛住现实压力,嫁给了那个老头。婶娘扬眉吐气,不知怎么恨上了裴厚骅。”
温孤让思忖:“也不一定是恨,人生漫长又无聊,总要找一些激烈的情绪填补空虚。”
“我嘞个去。”贾仙哭笑不得:“这么说来你啥坏事都没干,咋传来传去变成现在的下场?”
俞雅雅:“第一轮心证会,无论裴厚骅如何自证,她的意图都会被扭曲,那个池中鹤特别奇怪,似乎一开始就认定她是一个好吃懒做、刻薄家人的泼妇,虽然没有明说,但每一句看似中立的话都在往这上面引导。裴厚骅受不了千夫所指,直说自己后悔嫁人生子,倘若当初没有被感情蒙蔽,选择继续念书,必定有一番作为,不至于沦落成蓬头垢面的怨妇。”
涂灵:“然后引发众怒,被公孙遗下了禁语咒。”
俞雅雅点头,攥紧双手:“我能体会那种窒息的感觉,强行闭麦,不准反驳,全世界的厌恶扑面而来,当公孙遗施完法术,他们欢呼雀跃,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裴厚骅确实惨败,回到家,张涵之竟然先发制人,埋怨她不该顶嘴抗争,忍一忍事情就过去了。接着柳宅的请帖送过来,让他去教柳家小公子画画。”
“哪个柳家?”
俞雅雅深吸一口气:“裴厚骅有段时间做针线活儿贴补家用,柳家夫人看中她的绣功,邀她去家里给丫头们打样。裴厚骅靠这个赚些银钱,柳夫人知道她女儿喜爱甜食,每次都让人备好糕点给她带回去。”
贾仙闻言纳罕:“听起来这个柳夫人蛮喜欢你的嘛,为何不出来替你说两句,反而聘请张涵之?”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俞雅雅沉声道:“裴厚骅名声毁了,众口铄金,知道她真实为人的不敢吭声,有话语权的避之不及,宁肯顺从舆论,表明自己被她蒙蔽。柳夫人聘请张涵之的举动就是这层意思。”
“所以裴厚骅绝望投井了。”
“嗯。”
听完这些,大家都静默半晌,贾仙叹气:“我们几个相信你也没用,这些事情都没办法证明,我看第三轮心证会你就不要参加了……”
“不,我要参加。”俞雅雅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决:“只要能说话,我一定得站在台上跟他们辩论,世上没有辩不明的真理,我必须替裴厚骅讨回公道,洗掉她身上的脏水。”
“别指望那些污蔑你的人认错。”涂灵琢磨:“同理会和静女堂究竟是听信谣言,还是故意针对你,我没想明白。”
俞雅雅说:“池中鹤在县里颇受爱戴,他早年率领百姓反抗酷吏和贪官,打击衙门暴敛横征,积累了巨大的声望。裴厚骅也曾十分敬重他,以为能在心证会得到公正的裁决,谁知那池中鹤根本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挑动民众情绪,似乎故意将事情闹大,实在令人费解。”
涂灵思索片刻却笑了:“只有一种解释,当初他反抗官府的出发点并非为百姓牟利,而是为自己立威。如今他身居高位,与民众成了天然敌对的关系,为了稳固手中的权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心证会这种东西塑造全民公敌,让老百姓窝里斗,他这个审判者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听完这话,贾仙嘶一声:“妮儿你是不是太阴暗了,咋把人想那么坏?”
温孤让道:“制造仇敌转移民众矛盾焦点,确实是当权者常用的手段。”
涂灵告诉俞雅雅:“既然裁判就是始作俑者,你想要的公理怎么可能实现?”
俞雅雅咬住下唇沉思片刻:“无论如何我都要尝试,否则活活憋死。”
贾仙忽而笑道:“这个容易嘛,我来调配药水,到时让他们把心里话说出来,孰是孰非不就一目了然了?”
俞t雅雅目色惊喜:“什么药水?”
贾仙得意挑眉:“我取的名字叫‘大实话’,心里怎么想,嘴就怎么讲,再会隐藏的人都会原形毕露!”
“果真?”
“咦,你这妮子咋跟涂灵一样没眼力?”贾仙把话放出来:“只需两日,大实话就能配出来,第三轮心证会你等着靠它翻身吧!”
俞雅雅望向涂灵。
贾仙:“中不中?”
涂灵:“中。”
俞雅雅挠头。
此事定下,涂灵转开话题,问起棠莉和周烨的情况。
“我接到你的电话立刻找过去,让小区物业开的门,他俩瘫在客厅沙发里,棠莉一喊就醒,那个周烨情况比较复杂,肢体特别僵硬,棠莉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涂灵摆手:“你为什么又跑进游戏?还没玩够吗?”
俞雅雅瞪大眼睛霎时炸毛:“你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还跑去大熊家借电脑,谁知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我不得进来看看啊?!”
贾仙听得一头雾水:“电脑是啥?”
涂灵犹自琢磨:“原来是担心我。”
“……”俞雅雅语塞,不跟她计较:“你们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涂灵便将这一路的遭遇慢慢讲给她听。束悠城,如愿佛,九幽门,地祖山庄,还有阴魂不散的荒胥,无不是惊心动魄。
俞雅雅张嘴听着,半晌说不出话。
“难怪……”她望向温孤让:“总觉得境哥哪里变了,原来你被困在九幽门十年?”
贾仙最怕小姑娘露出伤感之色:“好了好了,又不是变成老头子,我看他现在更俊俏了嘛。”
涂灵起身:“跟我回房吧。”再说些私房话。
“不了,我还得回张涵之家。”
众人闻言诧异:“为什么?”
俞雅雅带上幕篱:“我现在毕竟还是裴厚骅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夜不归宿,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呢。”
涂灵点头:“那我送你,顺便教训一下张涵之。”
“别。”俞雅雅搭住她的胳膊:“只要药水配成,我可以忍到第三轮心证会,让他们一个个原形毕露。”
涂灵见她复仇之心如此坚决,果然受裴厚骅影响颇深。
“让蛮蛮做你的护卫,省得有人欺负你。”
“不行,平白无故的,会引起非议。”
涂灵想了想,召出一只竹节人:“这个总没问题吧?”
俞雅雅接过端详:“可以,像个玩具。”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放它回来通知我。”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
夜半,贾仙的呼噜声连绵起伏,温孤让听见隔壁窗子嘎吱一声打开,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明月高悬,神母县逐渐恢复沉静,涂灵轻轻跃上同理会侧殿的房顶,趴在层层叠叠的黑瓦片上探出脑袋。
公孙遗端坐树下打坐,吸取月光炼炁。
涂灵从袖中缓缓掏出竹棍。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温孤让轻轻落在她身旁,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用嘴型说:“不能露脸。”
涂灵皱眉。
他递来一块黑布,自己还有一块,先蒙上脸。
涂灵见状也蒙住。
“是不是想收拾他?”
“嗯。”
温孤让从虚怀掏出肥遗皮:“让我来。”
公孙遗耳朵抽动,霎时睁开眼:“什么人?!”
涂灵和温孤让下意识缩回屋脊后头。
公孙遗冷笑一声,起身拍拍华丽的天师袍,张开双臂脚尖塌地,优雅地跃身而起。
谁知刚飞上半空,一条不明物出现,“嗖”地一下缠住了他的左脚腕,公孙遗低头看去,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那古怪的绳子竟然拽着他翻身,一个天旋地转,他被倒吊在乌桕树下。
“谁?!!”
涂灵和温孤让探出脑袋。
公孙遗掐诀念咒:“弟子请来解法草,一解天法,二解地法,百般邪法都解了——”
无事发生。
涂灵说:“我记得肥遗皮很有弹性,可以自由伸缩。”
温孤让右手掐诀,指向公孙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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