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2)
第70章
一路憋着疑问,回到寝房,王晚琴才问丈夫,“你为何不让我说?”
曹元一道:“听说……前两日矿山出事,一个江东的奸细逃走,还杀了人,此事和午初脱不了干系,依照大堂哥的脾性,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午初……”
王晚琴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那蝎子是……”
曹元一抿着嘴唇,朝她摇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们现在最好是明哲保身。
王晚琴拍着胸口,“可怕,实在太可怕……咱们带着孩子们搬出曹王府,离得远远的才好……”
曹元一迟疑:“可是祖母……”
王晚琴托着肚子,“你若不肯走,我带孩子们走就是!这曹王府里的腥风血雨,我的孩子们不能沾上一点,一点也不能!”
曹元一连忙哄她,“你我二人是夫妻,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去哪里,不过,眼看着中秋将至,午初又是危在旦夕的时候,此时与祖母说分家的事,实在不合适,何况,我也得让人先在新府收拾收拾,不如等到中秋之后?”
王晚琴想了想,点点头,妥协了。
正房里,曹老夫人扶着额头,思忖良久,越想越觉事情蹊跷,便命人前去暗暗调查。
婆子站在一旁,忧心地看着她,迟疑片刻,问:“老夫人是怀疑……”君上?
曹老夫人红了眼眶,长叹一声,“但愿是我多想了。世矜与午初同是曹家子孙,我实在不愿见到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只盼……只盼午初能早些醒来……”
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猴儿偷焦急等待着,等了已有大半日,等到彻底失去耐性,想要立刻冲去曹王府带他的芸儿离开。
街头,小桃终于现身,东张西望,警惕万分地钻进小巷与猴儿偷碰头。
一见着她,猴儿偷立马精神一震,迎上她便问:“芸儿呢?”
小桃咬牙切齿地说:“曹午初那畜生命大,还没死绝,你先寻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再回金骢台,与君上有任何联系!等到中秋夜,曹王府戒备松散,我便带着姑娘去找你!”
猴儿偷迟疑片刻,重重点头,目送小桃匆匆而去。
一日一夜过去,曹午初仍旧昏迷不醒,沈芸儿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伺候。曹老夫人对此十分感动,红着眼拉住沈芸儿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芸儿瞥向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乌紫的曹午初,一脸哀戚之色。曹老夫人见着心疼不已,忍不住流泪。
婆子连忙劝着,好说歹说,曹老夫人才肯先回正房去歇一歇。
等到房里只剩小桃,沈芸儿眼神骤然变得得意且狠毒。
她站在床边,盯着床上人事不省的曹午初,朝小桃摊开手。小桃立马会意,取来一把小刀放在她手上。
沈芸儿握住刀,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一把掀开被子,将刀逼到曹午初裆下……
凝华楼。
范昕独自坐在靠窗的桌案旁,目光虚浮在空中,手里握着毛笔,却并未写字,笔尖的墨滴落在白纸上,晕开一片。
她的心思全都二宝身上,曹午初出事的前一日,二宝为何会那般惊慌失措,而沈芸儿又为何碰巧出现?
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曹午初出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范昕越想越觉蹊跷,可这是曹家的家事,容不得她一个身份不尴不尬的人来管,她本打算将怀疑告诉曹世矜,可是,自打曹午初出事,曹世矜便没有回过曹王府,听闻是江东不安分、战事一触即发,他身为军中主帅,得在军营中坐镇稳定军心。
小红端着点心走进房中,见她愁眉不展,道:“今日天气不错,夫人可要出去走一走?”
范昕扭头望向窗外,与其独自在此处胡思乱想,不如去寻二宝问个清楚!
做下决定,范昕起身,抓一个红豆饼塞嘴里,一面吃着,一面往外走。
小红未料到她如此突然,愣了一愣,而后连忙追赶。曹午初出事后,碧玉便魂不守舍,今早告了病假。是以,范昕只带着小红出了凝华楼。
还未到二房的院子,路过一处连着檐廊的小阁楼,忽然听着“砰”的一声,范昕顿住脚步,领着同样疑惑的小红,循声而去。
看清檐下景象的那一刻,范昕只觉浑身的血都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埋着脸趴在檐下,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缓缓淌下石阶……
“二公子……二公子……”
奶娘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忽而拔高,变得惊惶、凄厉。
“二公子!”
*
回到凝华楼,范昕仍旧回不过神来。那样小小的一个孩子,明明前两日还好好地与她说话,今日便忽然死在她眼前!
血!殷红的血……
范昕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猛地闭上眼睛。
房外闹嚷一片,不一会儿,碧玉仓皇奔进房中,跪在范昕跟前,求她救一救小红。范昕一震,奔出房外,扒着栏杆往下望,小红被两个小厮粗鲁地架着带出院子。
管家领着四个壮汉上楼,来到范昕身边,弓着腰,冷着脸,一板一眼地说:“阿今夫人,老太太在正房等着。”
范昕心头一紧,一瞬攥住拳头。
*
得知儿子从楼梯上坠下当场惨死,王晚琴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身下见了红,险些小产。
曹元一只觉天都要塌了,想到儿子满头是血的模样,他颤抖着,守在床边,握住妻子的手,“阿琴,你千万不能有事……小六,心疼心疼你娘亲……”
说到最后,他哽咽住,将额头抵在妻子的手背上,眼泪汹涌而出。
感觉妻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曹元一一喜,抹掉眼泪,吸着鼻子,擡头看过去。王晚琴悠悠转醒,茫然一瞬后激动起来,想要起身。
曹元一扑过去,抱住她。
“放开!我要去找二宝!那皮孩子……瞎跑……躲到哪里去了?说了……说了……不让他出去的……”
“阿琴,二宝没了。”
“……”
王晚琴僵着不动,张着嘴,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哭嚎出来。曹元一紧紧抱着她,默默流泪。
哭了一阵后,王晚琴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袍子,“蝎子!二宝的死一定与蝎子有关!”
曹元一扭过头,惊愕地看着她。
王晚琴一刻也等不得,试图推开丈夫,起身,去寻真相。曹元一忧心她的身子,按住她的肩,允诺会一查到底,绝不让他们的二宝枉死。
王晚琴看他半晌,确认他眼中的悲痛与决心,终于松开揪着衣袍的手,背过身去,抖着肩膀哭泣。
曹元一起身,深深看一眼妻子悲痛欲绝的背影,转过身,面色一凛。
*
半日过去,曹元一再回曹王府,站在影壁前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去了正房。
范昕被困在正房院子里一间无人的厢房中,小红在院子里挨打,婆子逼问着:“说!是不是你推了二公子?”
小红一面惨叫,一面叫冤。
范昕趴在门上,不停地拍打着门板。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前,范昕一惊,瞪着眼睛后退。房门打开,曹老夫人冷着脸走进来,盯着范昕,问:“二宝是怎么死的?”
范昕茫然地摇头。
曹老夫人步步逼近,红着眼,情绪愈来愈激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二宝!”
“不是……不是……”
“在矿山犯下命案的江东囚徒是你的什么人?”
范昕仍旧茫然地摇头。
曹元一走进房中,眼里带着痛恨之色。
他已查到,前夜买下毒蝎之人正是猴儿偷,而猴儿偷曾与铁牛牛来往,铁牛牛不但是江东奸细,还曾是阿今的夫君!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指着阿今!
曹老夫人很严厉大喝一声:“你说是不说?”
范昕吓得一哆嗦,她是真的不知道!
曹老夫人朝一旁使了个眼色。
两个板着脸的婆子便上前捉拿范昕。
范昕缩着身子,无助地流着眼泪。
一道高挺的身影疾步走进房中,护在她身前。
曹世矜冷声说:“曹午初的事、二宝的事都与阿今无关!”
望着熟悉的背影,范昕紧着的心,稍稍一松,强烈的委屈袭上心头,令她本就流个不停的眼泪更加汹涌。
曹老夫人激动质问:“与她无关?若与她无关,与谁有关!”
曹世矜眯缝起眼,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仓皇地奔进房中,悲戚大喊:“老夫人!三爷他……三爷他……没了!”
曹老夫人脸色骤变,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好在曹元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祖母别急……”
曹老夫人嚎哭着,在曹元一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奔出厢房,往三房院子里去。
曹世矜转过身,看向缩着肩、怕得浑身发抖的范昕,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用温暖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着:“别怕,我绝不让人伤你。”
范昕缓缓舒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推开他,“小红!”
她冲出院子,便见小红奄奄一息地趴在长凳上……
*
三房院子里一片肃杀,下人们身着丧衣匍匐在地,曹世矜带兵进入院子,径直走进寝房,捉拿一身素白的沈芸儿。
曹老夫人闻迅赶来,截住曹世矜,护住沈芸儿,大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曹世矜冷声说:“祖母,杀害曹午初与二宝的人,就在您身后。”
曹老夫人惊异地扭回头。
沈芸儿泪流满面,万分委屈地摇着头。
曹老夫人定住心,不信曹世矜的话,只当他是想护住范昕,才将一切罪责推在沈芸儿身上。
曹世矜眯缝起眼眸,脸上一片阴冷之色。
“此事重大!祖母,对不住……”
说罢,他朝身旁的张敖递去一个“动手”的眼神。张敖会意逼上前,就要捉住沈芸儿时,小桃忽然跪在曹老夫人面前,磕头求情,“老夫人!求您护住我家主子!主子已怀了三爷的孩子,如今三爷没了,只剩这唯一的一条血脉……老夫人!求您!”
曹老夫人闻言,又惊又喜地拉住沈芸儿,视线落在她的小腹处。
婆子脸色微变,低声提醒:“老太太,日子不对……”
表姑娘与三爷成亲不足半月,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又闹得那样难堪,表姑娘怎会已有身孕?
曹老夫人脸上的喜色顿时挂不住。
“芸儿……你……”
面对曹老夫人怀疑的目光,沈芸儿露出屈辱的神情,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小桃仓皇起身,将她接住,红着眼说:“早在成亲之前,三爷便对我家主子不规矩,这院里的下人都能作证!”
曹老夫人了解曹午初的性子,一听这话,信了大半,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转过头看见曹世矜,登时板起脸来,“你要带芸儿走,除非我死!”
曹王府一连两起丧事,曹老夫人已濒临崩溃,眼下,沈芸儿腹中的孩子,终于给她一点希望。
顾忌着祖母的身体,曹世冷着脸挥手,示意张敖退下。
*
“……是谁害了二宝?是阿今,还是沈芸儿?到底是谁?”
寝房里,王晚琴精神恍惚,抓着丈夫追问。曹元一心疼而又慌张地看着她,劝她想着肚子里的小六,赶紧闭眼休息,别再死熬着亏损精气。
王晚琴瞪着眼,一定要一个答案。
“谁害了咱们的二宝!谁?”
“阿琴……别想了,二宝命苦……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保护好他,你要怪就怪我……”
……
怀着悲痛的心情,曹元一处理着儿子的小丧,想着,等到事态平息便带着妻儿离开曹王府。
棺材铺前,他一擡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桃!
他心头一凛,快步跟上去,看着小桃走进一间隐蔽的小院,屋子里迎出一个人,竟然是——
猴儿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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