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雁过孤城(十) 很好,就这样求本王。……(1/2)
第27章27.雁过孤城(十)很好,就这样求本王。……
一旁的众副将尚不觉得如何,不过是因眼前骤然生出这等变故,有几分惊疑无措罢了。
毕竟这些天来,但凡是生了眼睛的都瞧得见,她们这位殿下,对眼前这沦为阶下囚的皇子,多少是有几分不同的。
当即便有人将那县令的尸体踢了一脚,嫌恶道:“死到临头了,也不消停,早知如此,昨儿晚上就该一刀砍了。”
说着,又转而朝着崔冉问:“人没事吧?”
另有人盯着地上的玉佩,弯腰就要去拾,口中道:“可惜了,好好的一块儿玉,倒给摔了。”
不料手还未到跟前,忽地就被一柄刀鞘拦下。
赫连姝方才夺了旁人的刀,一刀结果了那县令,此刻刀尖仍往下淌血。她待自己的副将倒还是有情面的,只拿刀鞘将那人的手一挡,只是声音冰冷,令人胆寒。
“我看谁敢碰。”
那副将一愣,手立即收了回去,站直身子作了一礼,不敢声响了。其余众人亦低着头,只互相小心交换眼色,个个摸不着头脑。
凰鸟当空,翎羽九尾。
玉佩正落在血泊里,那图样上沾了鲜血,将巧手匠人雕画的线条勾勒得越发鲜明,衬得那凰鸟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艳丽得有些不详。
崔冉忍不住脚下发软,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就见赫连姝走上前去,亲自蹲下身,拾起那块玉佩。她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才返回身来,忽地擡手往他眼前一送。
“你的?”
崔冉没防备,那块玉几乎直直贴上了他的面门。
地上的石砖硬,玉佩落地时摔坏了一角,断口锐利,便更显出不吉利来。上面沾的尽是污血,因赫连姝毫不避讳,拿手去握,此刻她掌心里也染得都是,狰狞怕人。
血腥气扑面,令人欲呕。
他控制不住地又向后退了退,脸色苍白,“是,是我的。”
赫连姝望着他的脸,半晌,轻轻点点头,“嗯,这破鸟,确实是你们陈国皇室的东西。”
他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极力摆出恭顺模样。
“谁给你的?”
她问话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崔冉身上却一阵阵地冷,只想将自己整个身子缩起来,遁进地里去,好逃脱她此刻注视。
他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低声道:“忘了,我很小的时候便有了,想来总归不是我母皇,便是父后吧。”
四下里又是沉默,只有寒风卷过枯枝头的动静,却不曾将血腥气刮散半分,反倒阵阵往人的鼻端涌,惹得人一阵反胃。
然后,他才听眼前的人轻声笑起来。
“你不老实。”
“我……”
“本王只道,这县令花花肠子多,我不耐烦得很,所以杀了她。却没想到,原来这个看着胆小的小皇子,也是个撒谎惯了的。”
她擡眼望过来,面上虽是笑着,眼底却冷得让人害怕。
“本王觉得,刚才救你,好像是救错了。”
崔冉的腿忽然就软得厉害,他仍想往后退,却险些将自己给绊了,踉跄了一下,撞在身后的墙上,才算是勉强没有跌下去。
赫连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手握着玉佩,一手仍提着刀,刀尖上不断滴落的鲜血,汇进地上的血泊里,浑然一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刀上瞟,喉头忍不住就滑动了一下。
她杀人时仿佛从不费多余的力气,总是一刀毙命,当胸而过,做她刀下鬼的人断气后许久,她刀上的血也淌不完似的。
她瞧见了他的神色,仿佛得意似的,还将手中刀扬了一扬,刃上的寒光便更令人胆怯。
崔冉反手扶住身后的墙,极力昂着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哦?是吗?”
“怎,怎么了?”
眼前人一挑眉,像是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情景,话音里带了两分愉快。眸子却暗沉沉的,像是欲扑食的猛兽,尚有闲心欣赏猎物挣扎做无用功。
“看在你在本王身边睡过的份上,”她转了转脖颈,“本王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崔冉再不敢说话了。
他只瑟缩着靠在墙边,忍着喉头哽得生疼,不愿让哭腔涌上来。
对面把这看作了是他服软,低笑了两声,忽地轻叹了一口气。
“说你蠢吧,你还不信。”她道,“就你从前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身上有点什么能藏得住?哦,对了。”
她扬了扬唇角,“你晕过去的那一日,是本王抱你走的。”
他紧咬着下唇,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你那小侍人替你换衣裳的时候,你身上有些什么,他都一五一十地来禀报过本王,半点疏漏也不敢有。你身上小到一颗痣,大到一道疤,本王全都知道。”她笑得透着邪气,“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
崔冉脸色雪白,偏只有眼尾通红,也不知是怕得还是羞得,好像上好的宣纸上落了一滴红墨,沾着水汽,沿着纹路洇开了去。
然后就瞧着眼前人的脸色骤然转冷。
“说,是怎么来的。”
他闭了闭眼,手藏在身后,紧紧地攥着,指甲刻进自己掌心。
是他疏忽了。
那日里他收到郎中托来的东西,荷包他敢压在被褥底下,横竖形制是最最寻常的,平民百姓常用的那一种,惹不了眼。即便是让人瞧见了,也认不出有什么端倪。
可玉佩却不敢。
皇太女贴身所用的玉,自然是顶好的,上头的九尾凰更是明明白白地显出此物出自于皇家,在这陈国人颇多的边陲小城,极易让人认了出来。即便是没有什么见识的贩夫走卒,也能瞧出此物非同小可。
是以,他不敢冒险,连鹦哥儿也不敢让瞧见,只能藏在怀里,日日贴身带着,以期能避过旁人。
却不料,今日意外之下,便给露了出来。
他沉默不语,赫连姝的脸色便更难看。
“长本事了。”她冷声道,“本王问话,也敢不回。”
崔冉望着她眼中的寒芒,忽地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极苦涩的笑意。
并非他不想答,更不是不惜命,而是不论怎样答,都落不了好结果。
只要他一开口,远在另一支队伍里的皇太女和沈尚书便要丧命,替她们递信的郎中亦逃不了干系,而他也仍旧是一个伺机接近,心怀不轨,暗中图谋复国的罪名。
不过是他一人死,和多牵连几人的分别罢了。
他若要说,他虽接了密信,却从未抱着这般用心蓄意靠近她,以赫连姝多疑残暴的心性,她会信吗?
他仍旧是不开口,远处几名副将便暗暗投来惊疑的目光,大约是心里在道他胆大,阎王面前也敢梗着脖子。
赫连姝眉心一沉,似是耐心用尽,忽地一扬手。手中玉佩被她大力掷出去,落在石阶上,顷刻间碎了几瓣。
身后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皆埋头静默。
她另一手上提着刀,大步流星,直冲崔冉而来。
即便已经决意守口如瓶,心底里终究是怕的。崔冉让她捉住肩膀时,忍不住紧闭了眼,“啊”的一声喊出来。
半晌,却没感到刀落在胸口的动静。
他睫毛颤了又颤,底下一片水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见赫连姝的脸近在眼前。下颌绷得紧紧的,眸子里盛着怒火,底下却还有几分他看不明白的神色。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喝道。
他没回过神来,远处的尔朱云却意会了,连忙紧赶几步上来,从她手中接过那把被夺去的刀。
赫连姝的目光只钉死在崔冉脸上,忽地扳着他肩头,用力一扯。
“给本王滚。”
滚,却也不是他一人滚。
他被生拉硬拽着出了县令的院子,也不敢开口问是去哪里,只一路沉默着,随着她的心意。
赫连姝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她从前待他虽也粗暴,从不肯看在他是男子的份上,手脚稍轻一些,可并不很爱动手,也没有凌虐欺辱人的嗜好。
而今日,她当真没有留情,一路推搡,手底下力气大得厉害。崔冉让她推得踉踉跄跄,几番险些跌在地上,扭头看看她的脸色,连一声也不敢出,只撑起身子来继续往前走。
有县衙里的下人远远地经过,见了这一幕,都惊得脸色发白,不敢言语。
他们都是经了昨夜一场变故的,今日又瞧着县令让人擒去问话,如今大约还不知道县令已死,但也是慌得人心惶惶了。再一见着这位阎罗般的三殿下,将一个柔弱男子踢踢打打地一路过来,更是不知所为何故,望着崔冉的目光里同情与惊惧交加。
还没等近前,索性一回身忙忙地跑开了,只不愿惹了赫连姝的晦气。
崔冉就是这般,让她一下推进院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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