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十七)(1/2)
风云起(十七)
“他们是你要找的人?”明瑜开口问绫芜,却见她神情紧张,死死地盯着那只摇摇晃晃的小船。
湖心不大的木船上另有一场争斗。
胡骗子看着身边忽然出现的几个孩童瞬间慌了神,原以为他们只是嬉闹不当心跑到这艘船上来了,谁知那几个孩子瞪着老骗子的神情格外充满戾气。
“几个小孩打闹怎么跑我这来了,快下去,下去!”胡骗子一边打量着周边水的深浅,一边驱赶着几个孩童,可其中瞧着较大的那个男孩并不为所动,借着他驱赶的手一把咬了上去。
“嘶——”老骗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将他甩开在船尾,没等他回过神,另外的三个孩子也一起冲上来紧紧抱着胡骗子的腿捶打,嘴里不清不楚地嘶吼着:“你还我小宁姐姐,坏人!”
胡骗子这才知道这几个闹事的孩子并不是周围人家嬉闹的顽童,而正是那个刀疤家剩下的孩子,这是提前埋伏在他这艘船里,追上来找他给那死了的女孩报仇来了。
胡骗子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他们,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被踢得东倒西歪。
“啊——”“三哥!”
小些的男孩一个没抓稳从木船一侧滑了一跤,光凭着手指紧紧扒住船的边沿才没掉下去。
在其它几个孩子急着去拉他时,船自然往那一侧倾斜,骗子坐不住,想要将他们一脚踢开。
绫芜焦急地站在岸边,却因离湖心太远而束手无策地大吼:“不要!”
可这哪来得及?河边的吵嚷惹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举着火把的人将河流照亮,却没有人敢跳进湖里营救。
这湖水深不见底,内部杂草丛生,现夜里的阵风将湖水泛起涟漪,实在不利于航行,但胡骗子却是没了办法只能今夜逃走,可现在也被几个孩子拖得动弹不得,在船上阴狠地看着挣扎的孩子不作为。
“绫芜,你要做什么?”明瑜想办法的空隙间绫芜想要往下跳,立马制止了她,这样的湖水里以她的力气不光救不了人不说,甚至可能自己都命悬一线。
明瑜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光凭个人跳下去显然只会徒增麻烦。而祁怀晏他们三人却不在这里。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他们四个是我最后的——”
‘扑通——’
是落水的巨响,她们朝着落水方向看去,有一个流动极快的水波正一刻不停地游向河中央,结实的手臂在几个孩子即将被踢入湖中的那一刻一把将其托起,而后浑身湿哒哒的爬上船,这时众人才看清这个壮实的人,正是白日被万人唾弃的刀疤。
“刀疤叔叔......”绫芜看傻了眼,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小小一只船上的焦灼上。刀疤浑身湿漉漉地还往地上淌着水,水迹拖得满船都是,而胡骗子谨慎地看着高大的男人,结结巴巴恐惧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两人扭打在一起,没有了碍事的官吏,只剩下真正感情上的决断。
猛地一瞬间,刀疤被脚下的水滑了个跟斗,胡骗子得了空隙一把挺起身子,将一腔怒火全然发泄到那几个孩子身上,又冲岸边的人大喊:“你们不信我?你们一帮愚民凭什么信那贱丫头不信我?活该你们去死,你们这些下人,统统都活该!”
明瑜震惊地看着这人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皱着眉摇摇头。
爬起来的刀疤猛地冲上来给了他一拳,嘴里浑厚的声音愈发颤抖:“他们招你惹你了!害了我女儿,还想害更多无辜的人吗?”
满嘴挂血的老骗子似乎一瞬间瞧见岸边安然立着的明瑜,将才还阴笑着的嘴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喃喃道:“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没死?那个姓陆的明明跟我说......”
刀疤以为他说的是明瑜身旁的绫芜,眼神愈发凶狠,而破罐子破摔的胡骗子却聚集了全身的力气使劲一踩船尾,船头尚未反应过来的孩子摔倒在船的木板上,又滚到水里。
这一边本就因站了两个男人而略微下沉的船尾被使劲一踩,船头陡然失去孩子的重量导致正架木船直接掀翻在湖面,岸边一阵阵惊呼。
众人尚未从对胡骗子的怒火中平复,一下被这局势弄得大气不敢呼一口,更加没人敢上前。
湖心不断有挣扎、扑水和哭喊声。半晌,掀翻的木船被巨大的臂力挪正,刀疤那布满骇人疤痕的双臂小心翼翼将几个孩子陆续托上船,眼见那想要爬上去的胡骗子,发狠地游去,在水里厮打起来。
可这阵喧闹只持续了片刻,然后两人被一阵浪打翻,船身狠狠撞在刀疤背上,风浪后却再不见两人的踪迹。
空气好似静了下来。
“刀疤叔叔——”绫芜对着平静的湖面极怒极悲地吼叫起来,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水面也再没有泛起涟漪。
船上的孩子们无一人受伤。
胡骗子死了。
面貌凶狠却温柔礼貌的刀疤也死了。
说起来,明瑜和这人并没有过多交涉。关于他的故事,她是在绫芜那间小院办的简洁丧礼上听来的。
明瑜站在灵前,看着院子里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多垂着头来吊唁的百姓,他们说刀疤并不是月湖州的人。
他曾是个游历四方的流浪人,为了谋生曾干过些打家劫舍的错事,身上的疤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加之他面相凶狠,有人传他做过些算假命营生的勾当,因而给别人一种坏事做尽的感觉。
可他们不知的是,自打脸上有了那道疤后,他整个人幡然醒悟,自此从良,顶着一副凶面孔却救过多少人的命。
绫芜说他并无子嗣,她们这些孩子都是他沿途捡的,却也平平安安将其带大,所以在绫芜心里,他就是父亲。
人们喟叹,怎料那样一个凶狠之人会牺牲自己只为救没有血缘关系的孩童,又怎能知道那个信誓旦旦的胡神医却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密密的云层坠下小雨,细细地打在小院屋檐,打在月湖每个人封闭的心上。
谁在哭?为谁哭?
明瑜立在细雨里第一次看见这样多纷繁的情感,百感交织,一顶黑伞出现在她上方。无需多想便知是谁。
她并没擡头,反倒垂眸瞧着鞋尖,那里染上些泥。那一瞬间她好似头重脚轻,身旁的男人周身散发出一团危险的的迷雾,本欲逃开,雾却丝丝缕缕飘进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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