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陈群(已补全)(1/2)
颍川陈群(已补全)
每当有重大灾难或新君继位之时,朝廷一般都会下诏求贤,今岁自然也不例外。
当汉宫里的鸢尾花再次绽放之后,由各郡国长官推举的孝子廉吏们,便陆陆续续地到了雒阳城,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通过察举制入仕的士子们,的确是要参加考试的。察举制之后的复试有时是由公府举办,有时则由皇帝亲自举行,不过与前者相比,后者较为罕见。
上面的人未发话,那么有司自然按照以往的惯例揽过了活儿,在端门组织孝廉参加复试,即对儒生试以经义,对文吏试以章奏。
主持考试的人是世家子弟,参加考试的人也多是世家子弟,那么事情就很好办了,毕竟……自己人怎么会难为自己人呢?
孝廉们很快就轻轻松松地通过了复试,开始抱着平步青云的幻想,跃跃欲试地等着朝廷的安排。
谁也没有料到,在端门复试之后,万年长公主忽然又突发奇想,要带着皇帝亲自策问这些预备官员。
皇帝亲自过问也就罢了,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但事情若真如此简单,此时殿中的儒生及朝臣们,便也不会这样如临大敌了。
从前的皇帝策问诸士,往往会先公布议题,再任由孝廉对策——这其中便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起码对有权有势的世家大族而言,找个人背书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今日,万年长公主竟然将“设科射策”的形式搬到了殿中的策试上。
设科射策,即主考官将试题写在简策之中,再按难易程度分为甲乙或甲乙丙三科。写着不同题目的简策会被完全覆盖,而后任由考生随意抽取。
设科取试一般只用于太学内部,是考察太学生学识与才能的考试形式……在此之前,谁又能料到这种形式会在宫中策试出现呢?
当写着各色题目的雪纸被内侍分到孝廉手中时,不仅是诸生欲哭无泪,就连列坐于殿中的三公及尚书台、中书台、御史台的各位长官,心里也浮现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不知道这些孝廉之中,到底有没有邦国俊彦、朝廷良才。
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一定有大量靠着“为死去的双亲守孝十余年”、“对恶毒的继母始终恭谨孝顺”、“为救助贫苦百姓散尽家财”等优秀事迹被推荐上来的权贵子弟、豪强门生……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当殿外的日晷指向午时后,训练有素的宫人们便迅速上前,收走了雪白的试纸。
或惊慌或犹疑或镇定的考生们,一律在内侍的指引下,被安排到了隔壁的偏殿。
厚厚的雪纸被搬到了皇帝与公主案前。殿中官员大都悄悄观察起了上首的皇家姐弟,而无心于宫女们奉上来的菜肴——皇室总不至于让他们饿着肚子在这儿陪上一天。
皇帝的眉毛越皱越紧。然而臣子们一时也无从判断,到底是这位小陛下看不懂考生们的策论呢,还是这些考生们的策论,连小陛下的眼都入不了……
于是又暗戳戳地去看刘晞。万年公主的脸色倒是丝毫未变……但某些臣子们的心情却愈发忐忑了。
毕竟,随着公主当国的时间越来越长,许多人都对她的性情有所了解——这位行事最是滴水不漏,等闲人休想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她的真实心思。
精致可口的菜肴被一道道地端上来,又被一道道地撤下去。待殿中的臣子们用过了宫廷特供的御膳之后,上首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公主令人身边的宫人将这些答卷分批送到了诸位重臣的案上。
“诸君不妨看看。”
长公主有令,臣子自然不能不从。于是人们便试探性地翻看起了手中的答卷。
平心而论,公主所用的试题并不难,大都是些经义之题,即便偶有题目涉及时事,也不是什么刁钻的题目。
……这些考生作为大汉的预备官员,即便做不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不应也不能这般一无所知。
有人因此感慨良深,由今日之事观照起察举制的弊端;也有人已经开始思考起……该如何将自己家有旧的人捞起来。
“陛下虽年幼,却也求贤若渴,频频下召取士。”万年公主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却又锐利得让人心惊,“这就是诸君倾举国之力选出来的栋梁之才吗?”
底下便又跪倒了一片,齐声告罪。
“臣等惶恐。”
刘晞并不急着叫他们起来,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之后,方才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
刘辩登时会意,出声喊人起来。
众臣闻言俱起了身,独尚书台的正副两位长官卢植及荀彧还伏地不起,继续请罪。
虽说这些孝廉是由地方长官举荐上来的,但端门复试却是由尚书台辖下的府曹所主持。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尚书台总是脱不了干系的——往轻了说,那便是失职渎职;往重了说,那便是欺君罔上。
端看皇家要如何处置了。
不罚不足以立威,但若罚得过重,不免又让人觉得刘晞刻薄寡恩。毕竟尚书令卢植不仅兼任太尉,且是刘晞曾经的老师。
刘晞权衡片刻后,只罚了两人三个月的俸禄,便又让宫人重新给卢植赐了座。
至于荀彧……刘晞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唤道:“荀侍中。”
“臣在。”青年擡起了头,但却始终谨守着君臣本分,未曾直视说话之人。
“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本该是荀侍中为陛下侍讲经筵,对否?”
“是。”
刘晞偏头向皇帝浅浅一笑,道:“善始善终,事方可成,陛下今日该回去修习课业了。”
小皇帝不耐烦坐在这里,但更不喜欢枯燥的经书,闻言顿时垮下了脸,闷闷不乐地带着荀侍中回到自己平日读书的宫殿。
而殿中的其余人则继续留在原地,评选今日那些孝子廉吏所写的答卷。
艳丽的晚霞逐渐染红了湛湛清空,夕阳的余晖铺洒而下,将庄严的宫廷衬得更加壮丽。
但绝大多数于偏殿等候的孝廉们,都没将心思放到窗外的美景上……自己是什么水平,自己还能不清楚吗,要是,要是陛下与公主震怒,欲彻查此事,那么自己请托的权贵会出来帮忙吗……
窃窃私语的声音,始终伴随着忧悒的氛围弥漫在偏殿之中。
回廊处忽而传来紧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跟在万年公主身边的内侍便入了殿。
不知主殿情况的孝廉们愈发担忧,提心吊胆地看着突然前来的内侍。
“哪位君子是陈群陈长文?”
殿中交头接耳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不少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知道哪位陈长文是谁。
“在下便是颍川陈群。”立于窗边的青年闻言徐徐行至内侍之前,宠辱不惊地拱手一礼,道:“不知内官有何见教?”
“见教敢当。”内侍的态度十分温和,而等他看清来人出色的姿仪之后,说话更是客气了三分,“是摄政长公主有请。”
“公主及诸位公卿都在殿中等候,还请陈君快些随仆走吧。”
“是。”
陈群返回主殿之时,周围陪坐的许多重臣都侧过了投,微微朝他颔首致意——态度是空前的友好。
这也难怪,毕竟在一众乱七八糟的答卷之中,陈群的答卷简直有着鹤立鸡群一样的效果。
若非在阅卷堪堪结束时发现了这份字字珠玑的答卷,今日这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豪不夸张的说,陈群的出现在今日挽救了察举制和世家大族们最后的脸面。
“陈群拜见长公主。”青年不卑不亢地向刘晞长揖行礼,又向周围的大们环施一礼。
即便他身上穿的只是最普通的儒服,没有半点其他的点缀,也丝毫无损其主人的翩翩风仪。
“何为治国之要?”
没有半点寒暄,也没有半点客套,上首的万年长公主开门见山地抛出了问题,目光炯炯地望着陈群。
陈群不假思索,拱手就答:“窃以为,治国之要一在选贤举能,二在明罚敕法。”
“如何选举贤能?如何分辨贤能?又要如何,才能不让鱼目混进珍珠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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