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之变（1/2）

风尘之变

宫墙之外，许多公卿贵族都因为刘晞那纸限田的政令，焦头烂额地聚在了一处。

有人主张妥协，因为种种事实都已经表明——今上不是个怀柔暗弱的君王。

“观其以往行迹，那厮是个不打不罢休的主儿。要是除了妥协，难道还能与朝廷硬抗吗？

“如今的地方刺史，要么是她的心腹，要么便是将子嗣都押进宫里，恨不得百般讨好那位，为子女谋求储君之位的刘姓宗室。

“我们还能如何？如今将田地交出去，好歹能听个响儿，到时候图穷匕见，可就要面临抄家灭族之祸了！”

此言方才落下，便就有人大骂其懦夫。

世家贵族不事生产，却能锦衣玉食、钟鼓馔玉，靠的便是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佃户。

若将土地都交了出去，他们现在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可就要变成水中月镜中花了！

当即便有人跳出来，满怀激愤地反驳道：“我纵是不将土地交出来，那位又能奈我何？难道她还能颁下召令，让有司将各家各户的土地都丈量一遍吗？

“当年光武帝下诏度田，还惹了满身骚，差点社稷不保呢。

“她一个皇位都还没坐稳的黄口小儿，真敢这么狂妄自大地与天下士族为敌吗？”

许多人都由此想起了史书上的那段旧事：光武下诏度田之后，几乎遭到了天下豪强地主的共同反抗，九州四海都燃起了战火。

于是那纸政令很快就变成空文，所谓的度田事件也匆匆落下帷幕。

有此前车之鉴，当今皇帝应该不敢胡乱作为吧？

这些侃侃而谈的公卿士族并没想到——新春甫一到来，朝廷便发下了度田令。

刘晞以“天下垦田多不以实，又户口年纪互有增减”之由，下诏让中书、尚书二台共同丈量土地，登记在册。

与政令共同被派往国各州各郡的，还有隐在背后、不知数量的绣衣御史，兢兢业业地监察着郡国首相的度田进度，等着拿他们的项上人头作为自己的晋升之梯。

不过几月，朝廷就根据绣衣御史的奏表查办了十数个与地方豪右相互勾结的地方守相，全部下狱处死，无一例外。

逐渐被逼至悬崖峭壁的世家大族终于发现，此事已至无可转圜的余地。愤恨之下，学起了老祖宗的做派，勾结地方郡守，意欲起兵谋反。

怎料朝廷威信日益提高，愿意冒险起兵的郡国守相寥寥无几，无可奈何的士族只能团结起各自的私兵部曲，共同对敌。

这些世家大族向来狡猾又虚伪，自然不会在明面上露出自己反叛的理由。

他们打出的旗号乃是“清君侧”——称今上被奸相所蒙蔽，方才会听信谗言施下恶政。只要奸相身死、今上颁下罪己诏，他们便会重新归顺朝廷，回到天子的治下……

世家的反扑，并没出乎刘晞的预料。真正让她惊讶的是，一直被朝廷通缉追捕、四处奔逃的袁绍竟真的安然活了下来，且摇身一变，成为了反叛军的领袖人物。

从前的对手，今日再次执棋对峙。

情形不同，又好像相同。昔年的噩梦，再次拢上心头，搅乱了种种思绪……

“陛下？”身旁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君王的不安，轻声唤了一句，朝她露出璀璨的笑容。

刘晞飞快地回过神来，弯唇望了荀彧一眼，而后领着身边的女官走到阶下，站到跃跃欲试的将军面前。

她示意女官给孙坚、张辽两人倒酒，又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举杯笑道：

“朝廷的仁慈只会给予治下的子民。至于那些不驯的逆贼……”

帝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言行举止之间，尽是君临天下的睥睨之色。

“朕相信，只有铁蹄与刀剑，才能让那些叛逆之人，弯下故作清高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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