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落幕(1/2)
即将落幕
熙宁四年的国运似乎十分不错。
孙坚从前线传回了大胜的捷报,远在幽州护乌桓中郎将也上了表疏,称威胁边境安宁的乌桓首领蹋顿已死于刺杀……
一切都很顺利,就连平定叛军之后,设法回收刺史郡守所掌兵权的过程,也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但大汉尚书令的眉头却一日皱得比一日紧——因为帝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寻找名医的时候也不敢大张声势。
眼看着那人一日比一日苍白,一日比一日消瘦,他却无可奈何,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医女奉上的汤药越来越多,太医令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他好像很快就要……就要再次被抛下了。荀彧每每想到这个可能,都是椎心泣血、心如刀绞。
却连表现悲伤的权利都是那么奢侈。
他不想让她感到自责,不想成为她新的怪碍,他只能将哀伤都藏在心里,深深地藏进心里。
玉堂殿的台阶出现在眼前时,捧着文书的尚书令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守在殿外的人一见他来,忙迎了上去,笑道:“令君是来见陛下的吗?”
“您快请进吧,陛下已等候多时了。”
几乎在女帝殿中侍奉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陛下信重荀彧,予了他无须通传便能直接觐见的权利,自然不会像愣头青一样将人拦下来。
荀彧含笑颔首,在即将踏进殿中时,微微侧了侧身,低声问道:“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守在殿外的宫人有些为难地望了他一眼,无奈道:“令君也知道的,若无事情,陛下不愿令我等进去侍奉。”
“抱歉,是我忘了。”
荀彧满怀歉意地做了个揖,而后便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玉堂殿。
他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就跪坐在窗边,怀里正抱着那只颇有些威名的瑞兽白泽。
“阿玖,你瞧,那颗梧桐树的长势多好啊,就和我家门口的那颗老树一模一样……”
荀彧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疑惑地朝刘晞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怎么会有梧桐树?玉堂殿外的那片园子,一直都种着梅花!
坐在窗前的那人并没意识到荀彧已经到来,但却从阿玖猛然睁大的眼眸反应了过来——又陷入幻觉了啊。
刘晞苦笑一声,熟练地从靴上拔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不假思索地往自己的左手刺过去。
“纯熙!”
听见这道声音后,握着匕首的人侧了侧身,微微歪头望向来人,脸上无悲无喜,也无笑容。
当那道身影冲了过来,来抢她手上的匕首时,她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有了些变化,瞳孔微微睁大,像是在疑惑——现在的幻觉已经这么真实了吗?简直,就像是真的文若一样啊。
“陛下……纯熙,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真真切切的荀彧。”
口才了得、辩才无双的荀家王佐,竟也有这样语无伦次的时候,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毛头小子一样。
刘晞愣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欲盖弥彰地将手中的匕首抛得远远的。
“我只是……不要担心,我只是……”她抱着怀里那只由系统所化的瑞兽,绞尽脑汁地为自己编造理由。
“纯熙是不是经常出现这样的幻觉,这样的症状有多久了?那些旧伤,是不是……都是像今日这样来的?”
荀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她,手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已经编造好的借口被抛在了一边。刘晞鼻子一酸,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始低声倾诉:
“那些人,那些东西,已经不愿意就待在梦里了。他们……他们总是站在我面前,愤慨难当地指责我的过失,声声悲切,字字泣血……
“我想过要解释的,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听我的解释……都不愿意……”
她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满怀希冀甚至祈求地望着他,“文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他们性命的。”
“我知道,我信你。你没有错,纯熙,若是没有你,此方天下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安宁。”他颤抖着回握住女子的手,极力出言安抚:“天下的百姓,都很感激你。”
君王的身份何等尊贵?谁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身上留下伤口?荀彧早知这其中不简单,却不曾料到背后的真相竟如此惨烈。
他的陛下,他的爱人,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了多少折磨?
哀思如潮,痛入骨髓,荀彧牵着她的手,生生落下泪来。
言语在此刻成为了如此无用又匮乏的工具。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纯熙,纯熙……”
像是祷告,又像是祈盼,亦或者,是哀求。
冰雪消融,新春又至。
又一轮的新科缓缓开始。
刘晞在此次的取士名单中,发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一是法正,二是司马懿。
前者被她送到了御史台,而后者,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这位老熟人。
“河内司马氏,果真是人才辈出、不负盛名。”上首的君王笑着赞了一句,语气温温和和,恍若殿外的春风。
像河内司马氏、弘农杨氏、清河崔氏这些绵延百年的大族,自然不会将自己掺和进胜负未分的叛乱中去——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只有那些底蕴一般的中小士族,才会糊里糊涂地卷进叛乱中,落个元气大伤乃至抄家灭族的结果。
而像河内司马氏这样在海内都富有名望的大族,总是能在朝廷问责之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儿把柄。
这便是司马懿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金殿上,并作为优胜者得到君王接见的理由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