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eflammequineséteintp(2/2)
而这样的一天,则总是在每一个日月交替之间循环往复,揭开痂,又愈合,无人知晓。
直到某个十七岁尚未到来的夜晚,月亮升起来时,西奥多把尚未打磨完成的粗铁剑放下。
他突然擡起头,盯着窗外那广阔的,无边无际的夜幕。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西奥多拿起剑,走出屋门。
巨大的圆月映照着寂静旷野,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脉剪影。
那座山脉名为怀兰山脉,西奥多其实很熟悉,火山喷发就是从那里来的。
在族人讲述的关于过往的故事中,总是会存在着那座山脉的影子。
不详的,毁灭与死亡的影子。
“轰——”
分神中,山脉抖动了一刹那。
如同地震的余波从那里向王城一路驰骋,而后渐弱,消失不见。
西奥多险些摔倒。
晃动之际,他看见山体里发出一阵红色光晕。
西奥多顿时感到嗓子被铁钳扼住。
一阵强烈的恶心从胃中上涌。他紧促眉头,狼狈地捂着肚子,拔腿跑到一边的溪流旁,扑通一声跪倒,不断干呕。
他大口喘息着,倒了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震动消失了,红光消失了。
西奥多就那样侧躺着,看着平行的夜空与大地,痛苦而清醒地睁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胸膛仿佛被迟来了十六年的熔浆与烈火灼烧。他明明未曾真正地直面过一场灭顶之灾,但是当山体里的红光乍现时,恐惧如同黑色的有毒荆棘,刺入了他的身体,将他从躯壳到灵魂全部残酷地毁灭,吞噬殆尽。
“山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西奥多在月光下自言自语。
溪流中有几个身体透明的少女。
她们似乎也因为刚刚的红光而惊恐不已,诧异地看向西奥多。
“当然了,它从创世纪开始就住在那里了。”其中一个少女说。
“谁?”西奥多问。
“我?我只是一个住在附近的水中仙女,或许你会知道宁芙的名字吗?英俊的勇士。”少女羞赧地卷着头发。
“……”西奥多坐起身,“抱歉,我说的是山里的那个。”
旁边的宁芙好一阵嘲笑她。
少女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们可不知道它确切的样子,只知道它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熔岩的怪物。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就游到上游去逃难。”
“它又要出现了吗?”西奥多问。
“这可说不定。”宁芙回答,“那些怪物强大又古老,随便抖抖身子就能让半片森林枯萎,我们又怎么能预测它们的动静呢?”
安静了一会儿,出于某种爱慕,宁芙们唱起了柔软的歌。那是听不懂的语言,像溪水一样平缓地流淌过去。
一曲结束,西奥多站起身,向宁芙们礼貌道别。
“好吧,再会了,那祝你平安,亲爱的勇士。”宁芙依依不舍,“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们无动于衷?”
西奥多不解地看向她:“?”
宁芙们笑嘻嘻的:“你知道在那些故事里,所有的勇士都会疯狂地爱上我们的吧?”
西奥多笑了笑。
他只是勾起嘴角,难以察觉地笑,眼神毫无波动:“我不是勇士。”
“而且,爱慕往往需要心脏,我可能也没有这个。”
西奥多说。
沉寂片刻,其中一个宁芙突然递上了一颗珍珠,塞到西奥多的手心。
“人类不会没有心脏的。”宁芙说,“有时候,也许你认为它丢了,但是它只是待在那儿,等你把它捡回来。”
然后她们没有再言语,顺着水流,在月光下离开了小溪。
就像宁芙们说的那样,山那边再也没有了动静。并且那一晚乍现的红光,也仿佛噩梦的某个边边角角,就此淡去了记忆。
西奥多不会与母亲和舅舅谈起关于山脉和红光,更不会与那些城民交谈任何多余的内容。他依旧过着从酒馆到铁匠铺,再从铁匠铺回家的生活。
有时候西奥多甚至会产生错觉,仿佛那晚火焰般的红光,只是他平静表面下的癫狂妄想。
王城并没有做出任何关于那夜异象的反馈,人们依旧安居乐业着,生活在国王无上的荣光之下。
直到一个秋季月份的末尾。
西奥多从舅舅的铁匠铺回家,战马的铁蹄声刚好从屋子的门口经过,而后停下。
整个王城今天都充斥着这样人心惶惶的声音。
为首的骑士从马上下来,直直走向西奥多。
他并没有言语,而是伸手,旁边的士兵将一顶粗劣的头盔交到他的手上。
眼前猛的一暗。
骑士将头盔一把扣在了西奥多的头颅上。
“无上的君主下令,炎兽即将苏醒,城中所有男人即刻前往营地。”
他激昂地拍了一把西奥多的肩头,仿佛在进行什么必胜的演讲,
“无上的国王还命我传达给每个人——深爱的子民们啊,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为了将炎兽驱逐出土地,为了延续这伟大的荣光,请慷慨赴死吧!”
然后,一把生锈的锁链就拷在了手腕上。